第69章 豬嘴鎮(第2/3頁)

椒鹽花生是老板娘親自炒的,裏面加了幾根小紅辣椒。月牙一邊咀嚼一邊上樓,嚼著嚼著就感覺嗓子裏不痛快,仿佛是被幹辣椒皮嗆著了。擡手扶了墻,她一路咳嗽著往上走,及至進了二樓走廊,她面紅耳赤,鼻涕眼淚全流出來了。停下腳步清了半天的喉嚨,直到感覺嗓子裏不再火燒火燎的難過了,她才繼續邁步往前。走著走著,她忽然又停了腳步。

走廊狹長,只在盡頭有兩桌客人,在雅間裏面偶爾發出談笑之聲。月牙無緣無故的打了個冷戰,一只手依舊扶著墻,另一只手則是伸進了衣兜裏摸摸索索。似乎是有陰寒氣流拂過了她的後頸,油汙的雅間門簾無聲的動了,慘白的小手又緩緩的伸了出來。陰暗之中,小手稚氣未脫,手背上凝結了鮮紅的血痂,光禿禿的指甲破爛肮臟。

這時,月牙的手從衣兜裏抽出來了,手中多了一條薄如蟬翼的破舊手帕。

手帕被她捂上了鼻子,在小手將要觸及到她的發髻之時,她猛一低頭,驚天動地的擤了一把鼻涕。隨即手帕被她向後一擲,正好打在了小手上。

小手一驚,登時停在半路。而月牙擡起頭繼續邁步,低聲自言自語道:“哎呀媽呀,難受死了。”

月牙剛回雅間,就聽窗外樓下一陣喧嘩。片刻之後門簾一挑,一個胖子擠入雅間,卻是本鎮的鎮長。鎮長和顧大人有點拐彎抹角的親戚關系,論交情是非常的淺薄,幾乎等同於無。但顧大人東山再起,不但攀附了老帥,而且占領了文縣,導致鎮長重打算盤,決定和顧大人再敘一敘舊。聽聞顧大人駕臨豬嘴鎮了,鎮長慌忙趕來,生怕自己步伐遲緩,會放走一位好親戚。

既然把顧大人堵在雅間裏了,鎮長談笑風生,就絕不肯再讓他輕易的走;親戚輩分也全論起來了,口口聲聲都是你嫂子如何如何,你侄子如何如何。顧大人含笑聽著,態度是不冷不熱;聽到最後,他接受了鎮長的邀請,決定到鎮長的官邸中住上一夜,因為雨水不停,道路必定十分泥濘。幾十裏路走下來,可是讓人有點受不了。

鎮長作為本鎮首富,擁有一套格局混亂的大宅院,安置著他的太太小妾以及眾多兒女。顧大人進了客廳和鎮長閑話,鎮長見他對無心和月牙十分關懷,便騰出一間上好的房屋,請他們進去安歇。

房屋可能是位姨太太的臥室,裏面收拾得花紅柳綠挺熱鬧,並且帶著一股子隱隱約約的脂粉香。月牙捧著一杯熱茶坐下了,有點不自在:“今天就住在這兒了?”

無心答道:“管它呢。住就住,正好讓你少做幾頓飯,也清閑一天。”

月牙笑著看他,怎麽看怎麽好,恨不得咬他一口。

入夜之後,無心和月牙早早上床,縮在熱被窩裏嘁嘁喳喳的說話。顧大人卻是和鎮長坐在前廳,觥籌交錯的痛飲不止。顧大人喝高興了,嘻嘻哈哈的開出許多空頭支票;而鎮長本來和他不熟,不大了解他的性情,所以此刻也聽不出他言語的真假。糊裏糊塗的鬧過一場之後,鎮長離席撒尿,換了鎮長的小姨太太上場,嬌聲嫩氣的要和顧大人劃拳。

小姨太太頗有姿色,顧大人也是器宇軒昂,兩人劃得眉來眼去,不知不覺就過了許久。最後還是顧大人先有了知覺:“我大哥怎麽還不回來?”

小姨太太不甚情願的打發了身邊仆人去找鎮長。結果半晌之後仆人回了來,卻是答道:“老爺在院子裏摔了一跤,摔得腿疼,剛被人扶回您的房裏去了。”

小姨太太立刻一拍桌子:“真是的,兄弟還坐在這裏呢,他怎麽說走就走,連個屁都不放?”

鎮長素來是個一團和氣的性格,面對小姨太太就更是和藹之至。仆人知道小姨太太比鎮長厲害得多,所以不敢多說,只是陪笑。

鎮長走就走了,小姨太太興致高昂,還要和顧大人繼續喝酒劃拳。倒是顧大人認為小姨太太雖然眉目姣好,但也談不上如何美艷,可勾搭可不勾搭;而且按照親戚輩分來論,鎮長畢竟算是自己的大哥,自己犯不上和大哥的姨太太狗扯羊皮。笑嘻嘻的搪塞幾句,他推辭酒醉,也離席了。

小姨太太十分掃興,氣沖沖的回了房,迎面就見床帳低垂,帳下垂著一只粗腿。重手重腳的關上房門,她坐在梳妝台前,一邊卸妝一邊抱怨:“你好大一個鎮長,一點禮數都不講。我要是不派人去找,人家顧旅長還得繼續等你呢!摔跤是摔了你的腿,又不是摔了你的嘴,你連支使丫頭通報一聲的力氣都沒有了?”

把一只發卡丟到梳妝台上,小姨太太對著面前的大圓鏡一撅嘴,正要繼續埋怨。不料就在將要開口之時,她忽然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