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真實的謊言 第四十六章 與子同袍【大結局】(第2/5頁)

“說什麽?”余罪不確定地道。

“說說接下來準備於什麽?”許平秋問。

“我想像馬老那樣,辭了職,做生意去怎麽樣?”余罪道。

“胡扯,平庸可不是你的風格。”許平秋道。

“可我喜歡平淡。”余罪道。

“但你沒有馬老那修養,也沒有他那學識,更缺乏他那種心境,你認為他真的很平淡嗎?他一直在默默做事,閑時編撰啞語教材,還為聾啞學校籌資,已經籌到不少了……他不是真平淡,他期待改變的努力從來沒有停止過。只有真正平庸的人,生活才會真的平淡到索然無味,他不是,你更不是。”許平秋道。

“可我覺得繼續當警察,有一天說不定就把自己送進去了,有時候罪與非罪的界限不那麽清楚,就馬老那樣睿智的人,也沒有逃過這個魔咒。”余罪道。

“這還是證明你不是個平庸的人,如果真想平庸很容易,在警隊裏坐吃等死的人並不缺,為什麽你不像他們一樣?……別說我逼你的,很多事是你們自己的血性使然,真要是個膽小如鼠的,就把你逼到進退兩難的境外,只會逼出一個逃兵來。”許平秋道,他側頭看看余罪,似乎在揣度這家夥是不是真有去意,而且他發現,余罪的演技越來越高明了,高明到沒有那怕一點表情。

不像想留,也不像想走,像真平淡了,可那卻是許平秋不願意看到的,一個趨於平庸的警察,就不值得他親自來一趟了。

“不管你信不信,這一次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我很反感老是抱著這樣的愧疚心態,對於那些嫌疑人的,對於他們家屬的,對於我們親人的,還有對於自己的……包括在面對你的時候,仿佛你包容著我的缺點,是一種莫大的恩惠似的,需要我拼命去償還……我誰的也不想欠,我想做個自由的人。而不是做一個黑警察。”余罪道,冷靜地看著許平秋。

從懵懂的警校生走到今天,經歷了多少浴火才有今天的重生啊。

許平秋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幫他整了下衣領,思忖片刻道著:“我知道你心裏有愧疚,可你不是一個黑警察,如果你是,就不會有那麽多兄弟戰友還關心著你;如果你是,就不會有從市區到省廳統一口徑,要護著你;人人心裏都有一杆秤,好壞大家稱得清輕重,也看得出,這個職業在你心裏的份量,否則你就不會選擇一種這麽激烈的離開方式……其實你悄無聲息的走,誰又攔得住呢?”

余罪訕然低了低頭,許平秋知道這個推測是正確的,真正付出過心血的事,誰又舍得輕易放棄。

兩人站著,在極目遠眺的時候,透過重重霾色,依然能看到漸漸西山的一輪夕陽,余罪平靜的表情裏帶上了一絲釋然,他許是想起了,曾經胡鬧打鬧的日子,那個讓他舍不得的集體;也許想起了,曾經揮汗如雨的訓練日子,那些讓他無法忘卻的苦和累;也許也想起了,曾經命懸一發的驚魂時刻,那些已經倒下的,再也無法和他背靠背的兄弟。

“你走不了。”許平秋笑了。

“你說了不算。”余罪道,他的變化始於此時,心開始自由,可以輕松對任何人說“不”了。

“你說了也不算。”許平秋笑著道:“如果留下,這輩子可能會有很多時間在後悔;可如果走了,這輩子恐怕你會一直在後悔。人這一輩子做不了幾件事,能把一件事做好就已經很不容易了,你對這件事投入的感情太大了,恐怕想抽身也身不由己了。”

也是,余罪笑了笑,糾結的地方正在於此,就像於久了一件事不願意輕易改弦更張一樣,那種事給他帶來的好奇、刺激以及滿足和成就感,是其他無從代替的。

“我們……讓它說了算吧。”許平秋掏著口袋,幾頁折著的紙,他看著余罪迷茫的眼睛,遞給他道:“也許我的工作確實有問題,我忽視很多,本應該慎重對待的事,如果能重來一次,我想我會做得更好。”

余罪輕輕地折開了紙頁,是一組密密麻麻的數字,還有幾張歪歪扭扭寫著的證明,他掃了幾眼,慢慢地,眼神凜然了,悲戚了。

“這是馬鵬那筆黑錢的最後調查結果,一小部分是他自己揮霍,他愛喝愛玩愛交朋友。但大部分都是這個用途,他在悄悄接濟著曾經在部隊上,在刑警上退下來的兄弟,兩位是二級傷殘、三人是家庭貧困,還有一位和他一樣,也是位犧牲在任務中的同志,你可能聽說過,四大隊刑警,叫陳銀濤,下班途中遇上了群扒手,他撲上去制止,被捅了七刀,是馬鵬同期退役的戰友……這些年馬鵬一直照顧著他的遺孀和兒子,兒子都已經五歲,我們去的時候,他一直以為馬鵬就是他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