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真實的謊言 第十一章 一見如故(第3/4頁)

“我明白了,桃園公館涉毒的根子在這兒。”余罪道,魏錦程點點頭,抱以為無可奈何的一個表情,余罪話鋒一轉問著:“你本人呢?”

“興趣不大,以商人的眼光看,比毒品利潤大的生意有很多,比如,房地產,我在做;比如民間集資,我在做;比如炒外匯,我也在做。不管那一樣,都比組織一個販毒的網絡要容易得多,也安全得多,我們家往上數五代,都是生意人,純粹的生意人,第一代做票號,被太平天國起義軍洗劫了;第二代做的是茶葉生意,被軍閥混亂時亂兵搶了,我太爺爺也被土匪綁票,家道中落,憂郁而死了,第三代的我爺爺從挑水賣大碗茶開始,用了半輩子撐起了一家飯店生意,叫四喜樓,誰知道熬到解放了,被打土豪分財產了……我們家又成窮光蛋了。”魏錦程笑著道。

余罪也被這個跨越幾代的故事逗樂了,笑著問:“那您爺爺後來呢?”

“地富反壞右,能有好下場嗎?我爸說安葬他的時候,就卷了張葦席子胡埋了。到我爸這一代,改革開放後他覺得政策已經變化了,傾其所有,從一個小作坊做起,搞了個電解鋁廠子,後來莫名其妙就犯罪……有個罪名叫投機倒把,先把他判了無期,後改判十年,最後坐了七年被釋放了,到現在都沒有一個說法。”魏錦程苦笑著,這荒唐的故事,他不知道為什麽要講出來,講出來都沒有淚了,成哭笑不得了。

“哦,看來你家有作生意的基因啊,用不了幾年到你身上又翻身了。”余罪笑道。

“這個已經有人查過了,桃園公館身下這片土地就是當年鋁廠的舊址,等政府把封條撕走,返還給我家的時候,就剩一片荒草地了……這片地當年征用的費用不到五十萬,現在已經價值五個億了。”魏錦程淡淡說了一句,一生的悲歡離合,都系在一個地方,說起來都有點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覺。

“我好像明白了。”余罪眨巴著眼睛,他看到了一張疲憊的、略顯蒼老的面孔,這些感覺,讓他忘了此番的來意。

“你,明白什麽了?”魏錦程深沉地問。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余罪道。

魏錦程愣了愣,好惺惺的表情審視著余罪,慢慢地道著:“我父親講,君以此興,必以此亡,是政治而非民主的氛圍裏,很難有純粹的生意人,我身邊很多朋友都移民了,他們最擔心的就是有一天,辛辛苦苦累積的財富化為烏有,而且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兒女在重復一次他們的經歷。我走很容易,可我不準備走,我的根在這兒。不管在這兒是窮根也好,富苗也罷,總比無根的浮萍要強啊。”

余罪在躊躕著,他的觀感慢慢在變化,越來越清晰的感覺是:目標似乎是錯的。

特麽滴,肯定是錯滴,總不能一個靠非法手段聚斂財富的人物,還有這樣的憂國憂民之心吧?

“你好像對商人沒有好感?”魏錦程看余罪的表情,錯悟了。

“大多數人對商人沒好感,商人和盜賊信奉的是同一個上帝。”余罪笑著道。

魏錦程一陣臉色難堪,余罪卻是笑著補充著:“我沒針對你的意思,我父親就是個小商人,賣水果的,缺斤短兩是常事,以次充好很拿手,不過不管別人怎麽看他,在我眼裏他是最偉大的父親,風裏來雨裏去的,幾塊幾毛摳出來的錢養我這麽大,他不是非要幹這個,而是除了這個,他沒什麽可幹的。”

魏錦程被這話觸動了,他癡癡地看著余罪,抿抿嘴,卻沒有發出聲來,似乎這位小夥子在什麽地方有和他共通之處似的,他能意會到,卻言傳不出來。

“好了,謝謝魏總的款待,不知不覺就一個多小時了。”余罪把茶杯頓了頓,喝幹了最後一杯,已經涼了,做勢要走,魏錦程此時卻是有點惜別了,可初次見面,又不知道挽留這位合適不合適,他眼睛亮著邀著:“要不,一塊吃頓飯?”

“太麻煩,你們有錢人規矩太多,我就是個吃地攤大排档的主,受不了約束。”余罪起身道。

“嗨,等等……要不一起去?柳巷的手撖面、鼓樓的羊雜、五一路那家鐵蛋刀削面……有名的小吃我可都知道,其實我就經常去,還是一大碗吃著舒坦。”魏錦程一下子找到同好了似的,有點興奮地邀著。

呵呵,余罪愣了下,啞然失笑了,笑著走著道著:“好啊,讓我等了幾個小時,那就請吃一頓補償唄。不過魏老板啊,你確定要和警察走得更近點,警察的臉可是說變就變,我不客氣地告訴你,你本人要真涉毒,有一天我會親手銬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