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十章 細枝末節

有時候細節決定一切,但這個細節是怎麽做出來的,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李呆捋著褲腳從臭哄哄的牛圈裏揀牛糞,一坨一坨遞出來,張關平打著電筒,按市裏來人的要求分類,標注,李逸風嘛,早捂著鼻子躲得遠遠的了。回村就拉開排查了,詢問失牛戶,走訪村裏人,指導員和王鑌和馬秋林帶隊,兩位老頭倒是挺默契。至於余所長幾人,早在鄉派出所拉開架勢了,等著這提取的牛糞回去檢測。

天下沒有一模一樣的兩片樹葉,當然也不可能有一模一樣的兩坨牛糞,想確定路上牛糞就是失牛的排泄,就連董韶軍也被這個課題難住了。

檢測,算了吧,根本不具備條件;血蛋白,不可能提取到。只有通過牛糞了,他試了幾種方式,大冬天裏,忙天滿頭大汗在切片、稀釋、透過顯微鏡定量,整整兩個小時一言未發。

他已經習慣於這種環境的工作,不過在外人看來就有點變態了,李逸風和一幹鄉警躲得遠遠的,沒辦法呀,看著人家那麽細致的剝一堆牛糞,你能不反胃麽?不但剝了、看了,還在鼻子上嗅,還得鑷上點東西放試管裏搖……啊喲,玩便便玩到這水平,簡直是讓人嘆為觀止了。

“有用麽?看便便能找回牛來?”李呆訝聲問。吧唧,有人給了他一巴掌,回頭時卻是那位剽悍的張猛,張猛虎著臉道:“你就這樣尊重別人的勞動啊?”

那倒是,李呆有點不好意思了,恬笑了笑,雖有腹誹卻不敢吭聲了,李逸風認識張猛早點,巴結著道:“猛哥,您別跟他們置氣,鄉下人,啥也不懂……”

恭維好歹起效,可不料這貨話鋒一轉又問著:“其實我們就覺得吧,這個找牛糞和找牛,有必然聯系嗎?”

“你問我呀?”張猛呲笑著,一拉臉又道:“我問誰去?滾一邊去,別搗亂。”

把眾鄉警轟過一邊,他直接關上門了,眾人商議著,不光找便便了,還有那位女警連夜回市裏了,帶走的檢測什麽樣本,可不管怎麽說,離找到牛還遙遙無期,說什麽也是不確定的成份太大。

眾鄉警無所事事,踱出了派出所大院,剛出門李逸風一伸手把眾人攔下了。

看到所長了,然後大家都看到了,個個屏著呼吸,像看到什麽稀罕物事一樣。余所長此時蹲坐在墻角,晦暗的光線下,偶在一閃一閃的銀光亮起,細看之下,所長居然在很瀟灑地玩著硬幣,一拋,閃著光飛起來了,等落下時,叮聲,又被彈得飛起來了,連拋幾下,又見花樣翻新了,在指間像像跳運的精靈,翻滾、旋轉,眾鄉警看得面面相覷,愕然不已。

“哇……太牛掰了,所長,你這一手,什麽時候教教我。”李逸風發現新大陸一般,湊上來了。余罪笑著一扔給他:“試試看。”

這玩意不好上手,不過一上手之後,就像手指間夾了根煙,嘴唇邊沾著酒一樣,是寂寞和無聊時最好的精神慰藉,余罪不知道什麽時候喜歡上了這個下意識的小動作,他扔到李逸風本來想看笑話的,可不料李逸風別的不行,玩這個倒有兩下,居然能在指縫間準確翻滾,還像模像樣地彈起來,這回可不行了,沒接穩,叮聲掉地上了。

“呀,失手啦……哎所長,你那兒學的?”

“你那兒學的。這是練過啊?”

“這和鬥轉筆一樣啊,我在學校時候就玩過,後來才知道,鬥轉筆也是一個文化人玩的小把戲……”

“是嗎?練得這麽差,怪不得你沒成為文化人。”

余罪嗤笑著,李逸風把玩著,說著這和學生時代的鬥筆還是蠻相像的,那手法能玩出上百種花樣來,最厲害的鬥轉筆把彈起來,飛幾米高,落下去的時候還能在虎口旋轉,余罪試了試,硬幣彈起,一眨眼落下,果真在虎口旋轉,這手藝又把李逸風看得驚得兩眼直凸,直呼所長仙人了。

“這個啊,就是個手熟練而已,玩會了就沒什麽意思了。哎,你們怎麽都出來了。”余罪欠欠身子,似乎坐了很久了,腳有點麻,換了個姿勢,揉著腳。眾人或蹲或坐,圍著所長,七嘴八舌一說,自然是這案子出得稀裏古怪,辦得也糊裏糊塗,最關心的自然是下一步走向了,偏偏這個時候余罪也是在為難,否則就不會有這麽下意識的動作了。那是一種思考,硬幣是思考的點綴。

“我還沒有想通他們是怎麽偷走的,再等一等,村裏詢問和痕跡確認後再想辦法。”余罪道。

“怎麽偷走的很重要嗎?”李逸風有點急不可耐地問。

“是啊,關鍵是怎麽找回來呀?”李呆道。

“我估摸著這沒法找啊,偷走剝皮卸肉,早換成錢了。”張關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