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明謀與暗戰 第四十四章 知音難覓(第3/5頁)

“有嗎?”傅國生問,似乎被說得心裏起疑了。

“那我說,你看有沒有,出事的前一夜,你莫名其妙來找我,後來我想明白了,一定是有人覺得你的目標大,一直被人追蹤著,所以讓你和我出現在一起,她是生怕我沒有進入警察的視線,所以請你來渲染一下……能指揮到你的人,以我所知,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沈嘉文。”余罪道。

傅國生異樣地看了余罪一眼,沒有接話茬。

猜對了,傅也許有什麽無奈之處,不得已當這個棋子了,余罪接著道著:“我試過你,還記得嗎?我問你,是不是嫂子給你戴綠帽了……正常情況下,聽到這句話不生氣都不算男人,而你就沒有生氣,可你又是個男人,於是我那時候想,你們不僅僅是同居的關系,或許還有其他更深層次的關系,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傅國生眼皮跳了跳,皺起眉頭了,那個不經意的話題他想起了,誰可能到這個貌似根本沒有心機的余二,居然在這種惡心事上動腦筋。

“但真正觸動我的不是這些,是你的那句話,你告訴我,犯罪本身就是毒品,如果你從中嘗到了自由的味道、尊重的味道、權勢的味道,於是就戒不掉了,老天是公平的,給你多大的享受,將來同樣會給你多大的難受……我那時候感覺到了,你一定在什麽地方失意了,人在春風得意的時候,不會那麽有感觸的。”余罪道,傅國生臉又恢復平靜了,那點心思被余罪瞧出來,他倒覺得很正常了,畢竟監倉裏呆過那麽長時候。

“你告訴我,我這莽撞性子,非被人打死。還告訴我,囂張的程度,只會加速被人砍死的速度。還告訴我,這條道可是一條道走到黑了,將來別後悔……咱們這個世界好就好在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比如我滅了鄭潮,沒人覺得我不對,只覺得他太差了;可壞也壞在這兒,有一天有更強的如果滅了你,比如同行,比如條子,你除了認命,什麽也做不了。”

余罪道,那是一種深深的嘆息,人性的光輝偏偏在人渣身上一閃而逝,顯得那麽的閃亮,讓他念念不忘了,余罪看著傅國生平靜,如同在沉思的臉,輕聲道著:“雖然我們都是人渣,但我在你身上嗅到了人味,是這個人味出賣了你,是因為你也許不忍看到我年紀輕輕就被人設計去背著黑鍋坐監,對嗎?”

傅國生深吸了一口氣,直了腰,一言未發,眼睛如星如水,深沉得讓余罪看也不懂,很復雜,特別是人和渣混淆的時候,最難分清。

“那晚後我就判斷我如果走貨一定會出問題,但我不知道問題會出在哪兒。當沈嘉文折節下交,甚至暗示我可以投靠她時,我知道問題在那兒了……坦白地講,把你們這群販毒的送進監獄我一點也不內疚,你們做的惡事被斃了也不冤枉……可我現在很難受,因為我一直覺得你不像傳說中那些十惡不赦的販毒分子。但我想,你這種智商上的優越感一定會讓你不甘寂寞,也一定幹過許多讓你不堪回首的事,所以你生活在那種焦慮、恐懼中,膽戰心驚而又自鳴得意,這種感覺我有過,只有到塵埃落定的那一天,心才會放進肚子裏,就像在監倉裏,光著腚四仰八叉躺在冰涼的水泥地上也能睡得著……而在外面,條件再好,也不會有很好的睡眠。”

余罪道,邏輯有點零亂,但他相信同樣的感覺傅國生聽得懂,那是作為嫌疑人最深切的體會。那是被剝奪一切權力後,一種常人無法想像的坦然。

“那你想勸我怎麽樣?”傅國生突然問道,像心理的防線已經松動了。

“結果怎麽樣,我們都知道,焦濤、沈嘉文、莫四海、鄭潮,他們會被擠牙膏一樣,慢慢地擠幹肚子裏的貨,在漫長的羈押時限裏,有些事會被一點一點挖出來,而你已經沒有外面的依仗,除了等待別人為你做這個決定,什麽也做不了。”余罪道,這是一句真正的實話,一個牽涉眾人的案件,查上一年半載都是短期的,警察難,作為嫌疑人的煎熬更難。

“你還是想勸我坦白從寬?”傅國生笑了。

“不,勸你給自己找個痛快,還記得咱們倉裏個傻逼瓜娃了嗎?有天我問你,小子,你要只能活三天,你幹什麽,你猜他怎麽說?”

“怎麽說?”

“他說呀,第一天使勁吃,第二天使勁日,第三天自己刨個坑埋了自己,樹個碑上寫上幾個大字:誰也別來打擾老子。哈哈。”

“哈哈……”

兩人相視而笑,笑得眼中有淚,笑得不可自制。那是一種絕望的笑容,他也知道自己的來意,把臥底亮給傅國生,打破他心理上最後的優勢。只是在看到傅國生那絕望的笑容裏,余罪不知道心裏那兒難受,眼睛酸楚,他悄悄地抹了把,等笑聲漸稀,他道著:“其實那樣挺好,活著就是人渣中的極品,總不能死的時候像渣吧?怎麽著也像個人物,難道就這樣被小法警拎著吆來喝去?你可以試試,換一種活法,比如,要瓶拉菲,再要幾塊西餐鵝肝……反正都是納稅人的錢,你現在是國家的人,不花白不花。當這個國家的公民,可不是什麽人都能享受到特權的啊。可傅老大你有,不信你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