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星星之火

沒人理江離的自嘲,熊公望來到了鄒晨晨面前,微微一笑:“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早晨美好而清新,但不能只停留在早晨而不前進。一年有四季,一天有三時。從早晨出發,才能上升到中午的最燦爛時刻。”

鄒晨晨聽明白了熊公望的弦外之音:“多謝大師指點,我也想享受正午陽光,也許還是時機未到吧。”

“時機就在你心裏,心裏的牽掛一放下,就到了。”熊公望搖頭一笑,又來到郭林選面前,“三千年讀史,不外功名利祿;九萬裏悟道,終歸詩酒田園…我最喜歡的一副對聯,送給你,郭大公子。”

郭林選摸不著頭腦:“大師,能不能說得明白一些?我不問前程,只問婚姻。”

“我不算命。君子知命不算命,而且人的命運,也不是定數。”熊公望沖郭林選擺了擺手,哈哈一笑,來到鄧好兒面前,“知道我的地方為什麽叫知見宅嗎?”

鄧好兒搖頭。

“這是《楞嚴經》中佛講的一句話——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槃。也有這麽斷句的——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槃…你明白是什麽意思嗎?”

鄧好兒連連搖頭。

“其實…我也不太明白這一句話的意思,就是覺得很深奧,就用上了。”熊公望沖眾人抱了抱拳,“歡迎各位光臨寒舍,說實話,世界上有許多事情我不比你們懂太多,就是我喜歡故弄玄虛,我們會覺得我是大師。我並不是什麽大師,就是一個隱居在山裏喜歡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的俗人。真正的高人,也就是大隱,是在鬧市之中,在你們的身邊。所以我的地方叫知見宅,就是讓你們放下知見,不要被一些外在的東西迷惑了雙眼。”

周安湧小聲說道:“何潮,熊公望有點水平,起承轉合拿捏得恰到好處,既故弄玄虛,又故作謙虛,是個營銷高…手。”

何潮點了點頭:“大師也好,高人也罷,或者是世俗的高手,只要拋頭露面,都會有所訴求。既然有所圖,就必然要對自己有所包裝和營銷。”

幾人進了正屋。

房間不大,幾人正好坐下。正中掛了一副字:“萬物得其本者生,百事得其道者成;道之所在,天下歸之;德之所在,天下貴之;仁之所在,天下愛之;義之所在,天下畏之。”

出自西漢劉向的《說苑》。

喝了一會兒茶,熊公望又介紹了他的妻子。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女子,長相和打扮都很普通,並無過人之處,只沖眾人打了一個招呼,就不見了。

熊公望親自為眾人泡茶,用的是紫砂壺和建盞。

過了一會兒,周安湧實在忍不住,又問了出來:“大師,周郎妙計安天下,江間波浪兼天湧…到底是什麽意思?為什麽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熊公望抿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笑了:“如果你叫周安人或是周安兵,就是了。名字對一個人的一生有一定的影響,不敢說至關重要,至少也有一些要緊的地方。‘湧’字很有意思,直接改變了你的人生走向,可以湧向大海,也可以湧向沙漠,不同的歸宿就是不同的命運,你的命運,全在你一念之間。喝茶,嘗嘗我自己種的茶,再看看我燒制的茶壺和茶杯。”

江離驚呼一聲:“茶壺和茶杯都是大師自己做的?”

“何止。”熊公望微微一笑,一拍桌子,一指椅子,“這裏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一壺一杯,都是我自己動手制造出來的。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大師太厲害了,這建盞燒得非常精美,要是拿出去去賣,肯定價值連城。”江離頓時有了想法,“大師要不要包裝一下,再進行一些商業上的營銷,說不定會打造一個知名品牌出來。”

“我其實可以隱居在福建、浙江一帶的山裏,不論是從種植茶葉還是煉制瓷器的角度來說,都比深圳好了許多。為什麽我非要隱居在深圳?”熊公望擺了擺手,“深圳沒有歷史包袱,是好事。但歷史包袱也是文化積累,沒有文化的城市,沒有靈魂,沒有根。我希望在浮躁的深圳能開辟一處靜心修行的地方,讓真正有底蘊願意追求內心平靜的一些人,可以有一個休息的地方。如果我想商業化,早在幾年前就推廣了。”

何潮對此深有體會:“我有一個朋友,他叫武陵春,早年在政府機關工作,後來辭職下海,生意做得很大。但他內心很痛苦,總是覺得空虛,有一些精神層面的東西無處安放。他每年都要飛北京好幾次,去離北京幾十公裏的廊坊靜修。我就問他,同樣是一線城市,深圳忙碌而浮躁,北京也是忙碌而繁忙,為什麽你不在深圳靜修,非要到北京?”

“為什麽呢?”周安湧好奇地問,他和武陵春有一段時間沒有聯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