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和風細雨(第2/2頁)

余建成一見何潮就開心地大笑:“何潮,我們又見面了。上次一別,轉眼半年了,怎麽也沒來我的山居坐坐?莫非是嫌棄我的山居過於簡陋?”

“豈敢,豈敢!主要是不敢打擾余老師的清凈。半年多沒見,余老師對人生對世界,肯定又有新的體會和心得,願意聆聽學習。”對余建成,何潮的心態很復雜。

一方面余建成是眾所周知的周安湧的老師,周安湧是他唯一的關門弟子,二人的關系早已是公開的秘密,另一方面余建成不斷地有意無意地拉攏他,他卻並不想和余建成有什麽瓜葛,一是因為他從郭林選以及其他地方聽到了許多關於余建成當年發家史的傳聞,知道余建成身上的事情太多,二是余建成此人過於附庸風雅,雖然行事在表面上還算公正,也一向以方外人自居,卻野心極大。根據他對余建成所作所為的觀察和判斷,余建成正在暗中策劃一個大局。

他不希望成為余建成大局中的一枚棋子。

何潮也清楚一個道理,一個人只有先成為棋子,才有成為棋手的可能。但至少他現在擁有了選擇棋手的資格,不至於完全被動地被棋手選擇。

余建成緊緊握住何潮的手,心思浮動,再一次動了要收何潮為關門弟子的想法。他已經暗中放風出去,不再堅持關門弟子只收一個的規定。

如果能收了何潮為另一個關門弟子,有何潮和周安湧兩大助力,大事可期。余建成原本很看好周安湧的前景,但在見到何潮之後,對何潮的好感迅速上升。尤其是在一場轟動深圳的快遞比試中,何潮鎮定、沉穩以及臨亂不驚,甚至是最後關頭明知勝利無望的情況下,依然保持了足夠的泰然,他對何潮就更加高看了一眼。

在勝利面前保持不動聲色的人很多,但在失敗面前可以淡定的人很少,更不用說何潮的失敗相當於失去了所有。在余建成眼中,何潮初見之下不如周安湧機智以及能說會道,也不如張辰咄咄逼人氣勢過人,但何潮卻是如大山一樣沉穩如大海一樣廣闊,人低成王水低成海,從短期看,周安湧和張辰會得勢,會比何潮更討人喜歡,事業發展更快。但從長遠看,何潮才是笑到最後的一人。

余建成近年來看了不少道家、佛家的書,雖然他只是在假裝歸隱,但看書多了,又經歷過那麽多事情,還是比一般人更有識人之明。他深信一句話:希言自然。故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孰為此者?天地。

意思是說一切都要順應自然,狂風不會刮一個早上,暴雨不會下一整天,誰左右了這樣的事情?天地。狂風暴雨來得快,也去得快,和風細雨才有可能持續很久,並且會比狂風暴雨更深入人心。

周安湧是一員幹將,開拓疆土,沖鋒陷陣,是個厲害角色,可以無往而不利。張辰是先鋒,一馬當先,軟硬兼施,威逼利誘,是他的拿手好戲。所以他還缺少一個可以縱覽全局、心思縝密、每臨大事有靜氣並且遇亂不驚遇敗不慌的帥才。

是的,在余建成眼中,張辰是先鋒,周安湧是將才,但二人都不足以擔當居中指揮的重任,都不是帥才。周安湧失之於過於急躁,凡事急於求成,只要眼前的成功不想長遠。張辰失之於過於相信武力和義氣,不懂管理也不懂市場。何潮沒有二人的缺點,卻有二人都不具備的優點——大度、沉靜並且深謀遠慮。

古人有言,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余建成從何潮身上依稀看到他當年的影子,當然,他當年如果能有何潮一半的沉穩和格局,也不至於到現在借隱退為由避其鋒芒,躲在幕後布局一切。當年的強勢和咄咄逼人,埋下的隱患,早晚會加倍還回來。如果不是他及時收手,以退為進,現在他還能不能安度晚年還得兩說,更不用說有現在的垂簾聽政了。

余建成就像一個見獵心喜的獵人,以為何潮也會像周安湧一樣主動登門拜訪,他再以願者上鉤的姿態來拉何潮入局。卻不承想,何潮自從上次比試一事後,不但沒有登門一次,連一次電話也沒有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