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種下了種子

受了委屈的何流向母親和何潮哭訴,母親沒有辦法,只好勸何流忍讓,何潮卻一邊勸妹妹一邊幫她解決了問題,並且告訴她以後有事情不要直接找父親商量,要采用迂回戰術,先和他商量了再說。

從此妹妹事事先和何潮通氣,在何流的成長過程中,何潮既像大哥又像是父親缺失的父愛部分。

母親排列老三,上面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下面一個妹妹一個弟弟,屬於兄弟姐妹中最沒有存在感也最得不到關愛的一個。從男孩的角度來說,大哥是第一個孩子,最經心。從女孩的角度來說,大姐是第一個女孩,最用心。從父母都偏愛老小的出發點來說,最小的弟弟最受寵。從小爹不疼娘不愛的原因養成了母親沉默忍讓的性格,尤其是嫁給父親之後,在父親的強權和霸權之下,更加小心翼翼了。

母親對他和妹妹的關愛比父親更直接也更含蓄,直接表現在在生活上的無微不至的關懷,父親從來不會在生活的小事兒上對他們兄妹有任何表示,只會偶爾為他們講一些人生的大道理。含蓄則表現在每次遇到父親嚴厲時,母親總是在背後軟言柔語開導他們。

母親看似柔弱,其實內心很是堅強,她的沉默和忍讓是堅信父親總有不再堅硬的一天。母親總是說,人就像果子,外殼堅硬的,都有一個軟芯,比如核桃。外殼柔軟的,都有一個硬核,比如桃子。不管是外硬內軟還是外軟內硬,軟硬在一起才是陰陽平衡。

母親的付出得到了回報,年紀越大,父親堅硬的一面越慢慢褪色,他雖然還和以前一樣倔強,在何潮前來深圳以及何流留在身邊的事情上寸步不讓,但不再如以前一樣聲色俱厲,而是以無聲的對抗和拒絕對話來表達他內心強烈的不滿。

如果是以前,何潮相信父親會拿起電話對他大罵一通,甚至會親自前來深圳押他回家。

“喂,想什麽呢這麽入神?”衛力丹推了推陷入沉思的何潮,抓了抓何潮的頭發,“你是不是有一個妹妹?你剛才摸我腦袋時,眼睛中閃動的光芒特別像一個寵愛妹妹的大哥哥。”

“嗯。”何潮點了點頭,想起了何流俏皮的笑容和狡黠的目光,不由笑了,“她比你大一兩歲,已經大學畢業了,是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

“江姐姐應該也比我大一兩歲,不過還是比你小,我猜你一定喜歡比你小的女孩,對不對?”

怎麽又扯到江闊身上了?何潮嘿嘿一笑,見顧兩和黃阿姨已經從真真電子出來,二人面無表情地穿過了馬路,就說:“猜猜看,他們談成沒有?”

衛力丹不屑地冷哼一聲:“你其實挺勇敢挺男人的,但在感情上怎麽這麽草包?算了,懶得管你。肯定沒有成功,你看他們一臉的喪氣,要是成了,我媽早就眉飛色舞了。對了,我媽叫黃如,我總埋怨說,她的名字都起得比我的名字好,我外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到了我媽這一代,樣樣不通,根本就是倒退。”

時間在前進,時代未必在進步,何潮笑笑沒有說話,母親也只上過小學,而姥爺卻是遠近聞名的文化人,在兵慌馬亂的年代上過高中,還當過縣一中的教導主任。但在母親上學的五六十年代,卻是全民狂熱沒有文化才光榮的顛倒歲月。

等顧兩和黃阿姨還有10米遠時,他迎了上去:“恭喜顧兩初戰告捷。”

衛力丹“啊”了一聲:“成了?不可能!我了解我媽,何潮,我要和你打賭。”

“賭什麽?”何潮欲擒故縱,“我輸了,我跟你媽打工。”

“行,要是我輸了,我跟你去打工。”衛力丹一步就邁進了何潮的坑了,“一言為定,誰要是反悔誰就是小狗。”

何潮和衛力丹擊掌。

“神了,何哥,我和黃姐說,我們假裝事情沒成,嚇他們一嚇,你怎麽一眼就看了出來?我們應該沒有出戲,演得很認真很用心了。”顧兩雖然一身新衣在身,氣質馬上上升了好幾個档次,但一開口還是露出了油腔滑調的本質,“快說,到底是哪裏露餡了?”

黃阿姨也好奇地笑。

“戲演過了,臉繃得太硬了,要是再放松一些就能騙過我了。”何潮很清楚,一個人可以假裝失落,可以緊繃著表情,但眼神卻掩飾不住,悲傷還是開心,眼神中的光彩會真實流露,顧兩是裝得挺像,眼神也比較平和,但黃阿姨就不同了,眼神中明顯有喜悅閃動。

“談成了,談成了!”黃阿姨臉上緊繃的表情一下綻放開來,喜笑顏開,“顧兩就是厲害,先不談轉讓的事情,東扯扯西問問,店主以為我們是顧客,很熱情,聊來聊去,生意不好連租金都付不起的狀況就被顧兩套了出來。顧兩先拋出要租下三個月,店主報一個高價,接著談半年的價格,最後是一年、兩年,價格壓到了報價的一半,店主竟然答應了,我都覺得顧兩太狠太會砍價了,想勸他別太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