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用對方聽得懂的方式講道理(第2/2頁)

正當顧兩躊躇滿志,想要前往總部打一片新的天地時,一件事情的意外發生,讓他深陷溫州的泥潭之中。

溫州人一向頭腦靈活,善於發現商機。改革開放以來,溫州一馬當先,創辦了許多民營的中小企業。但由於金融政策向國企傾斜,政策規定銀行不能給私企貸款,也不允許民間創辦錢莊,當地政府為了支持民營企業的發展,對地下錢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下錢莊應運而生之後,由於無序的生長,很快就壯大起來。

最初是在溫州樂清縣,有一種名為百人百元百月單萬會簡稱“八年四”會的地下錢莊組織,由於“八年四”會會員過多,組織嚴密,有人就另辟蹊徑,發展了另外一種形式的組織:一個會員入會交1.16萬元,從第二個月開始,會主每月付給會員9000元,連續12個月,共計10.8萬元;從第十三個月起,會員再付給會主3000元,連續付88個月,計26.4萬元,會主仍然每月付出9000元。如此循環滾動,一個會期為100個月。有人計算過,一個1.16萬元的會員要維持下去,到第六個月必須發展22個會員,到第十二個月,要發展691個會員,到第十八個月,就要發展20883個會員。

原來的“八年四”會叫平會,新的組織擡高了利息擡高了入會額度,因此稱之為擡會,又叫應會、排會、經濟互助會等。現在看來,為了維護資金的運轉,必須不斷地吸收新的會員加入,從小會主到中會主再到大會主,按月返息,集資的資金並沒有用於生產流通,不產生利潤,只能是拆東墻補西墻,擊鼓傳花,是典型的龐式騙局的金融傳銷。

但在當時,人人都以為是一條可以持續發展的生財之道,就連師範學校畢業在當地小有名氣的顧兩也跳入了坑中。

顧兩一開始其實是想做會主,1986年時他30歲,因為銷售得力,他年薪達到了10萬元。在萬元戶是衡量富人的標準線的八十年代,以他的收入絕對是響當當的一方富豪。

顧兩將辛苦積攢的30萬元投入了擡會之中,第一個月該返還時,會主的資金鏈斷裂了,並且引發了擠兌恐慌,無數會員要求提前返還本金,會主無錢返還,只好潛逃。

政府開始抓人,無數大小會主被抓。被抓的會主還算幸運,一些逃跑的會主被債主發現後,被嚴刑拷打,有的甚至被吊在了樹上,被活活折磨至死。只一年時間,溫州一地雞毛到處狼藉,60多人自殺,200多人潛逃,1000多人被抓,8萬家庭破產。

顧兩一夜回到解放前,血本無歸。和拿著炸藥包找會主拼命的債主不同,他還保持了足夠的理智,因為他清楚,錢是要不回來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怪只怪自己太貪心。

錢沒有,可以再賺,命沒了,就沒什麽都沒了。顧兩準備東山再起時,總部卻因為他近來工作的怠惰而開除了他,妻子也一氣之下,和他離婚無走他鄉。顧兩身無分文不說,還成了孤家寡人。一怒之下,他去了海南。

在海南的房地產大潮中,他憑借精明的頭腦和超前的眼光,很快賺到了人生第一個100萬。再後來,他的房地產公司迅速膨脹,在短短時間內屯積了大量土地。

當時海南的房地產盛況和當年的溫州擡會一樣,也是擊鼓傳花式的無序。比如一個人手中有一塊地皮,他拿來的價格是2000塊一畝,轉手賣給下家時,漲到3000塊一畝。如此傳遞下去,到第15個人手中時,說不定就到了30000塊一畝。中間沒有產生任何增值,經了十幾手的轉手,土地價格翻了十幾倍,自然是泡沫一樣的虛高。

很快顧兩就發現了海南房地產的問題症結,也清楚早晚會崩盤。只是他還和當初入會時一樣抱了一絲幻想,再做完最後一筆生意就收手,讓別人成為最後一棒。但人性的貪婪讓他無法收手,最終一個樓盤成為了他人生的滑鐵盧——不但賠進了前期所有的資產,還負債2000萬。

帶著一身負債,顧兩在1996年底來到了深圳,想在深圳尋找商機。結果直到今天,商機沒找到,連吃飯都吃不上了,所以才在遇到何潮後,鋌而走險,想要搶走何潮的皮鞋。

“說完了?”何潮伸了伸懶腰,見天快要亮了,起身就走,“再見。不對,是再也不見。”

“等等,何哥,說好一起打天下,你怎麽能扔下我一個人自己耍?”顧兩忙追上了何潮,攔住了何潮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