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男兒淚(第2/2頁)

羅三苗又瘦又黑,卻長了一雙大眼,滴溜溜轉個不停。伍合理名字怪,人長得也怪,正常身高正常體形,卻有一對大大的招風耳不說,還長了一雙三角眼,看人的時候,眯著眼睛斜著看,有陰森之感。

在深圳的東北人也不少,但和潮汕、湖南相比,人數不占優勢,高英俊一臉絡腮胡子,小眼睛大鼻子,毫無英俊可言,三人站在一起,別說是東北拼命三郎了,倒像是滑稽三人組。

“你叫什麽名字?”高英俊拉住轉身要走的何潮,“好讓我們哥仨兒記住你小子,你小子挺有意思,有點倔,又有點滑頭,又挺識趣挺機智,我都想認識你了。”

何潮嘿嘿一笑,敬了個禮:“報告,我叫何潮,何去何從的何,潮水的潮。”

一個人走在熱門非凡的大街上,何潮感覺自己確實像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潮水,沒有方向沒有目的,隨波逐流。

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他實在走不動了,坐在了路邊的長椅上。開始下雨了,還好頭上是棕櫚樹,寬大的樹葉遮住了大部分雨,但還是有一小部分落在了何潮的頭上和身上。

何潮翻遍了口袋,只剩下38塊了。壞掉的呼機他沒舍得扔掉,也許還可以修好。除此之外,身上再也沒有值錢的東西了。

雨越下越大,他左右看看,無處躲雨,就起身到後面摘了一片芭蕉葉,正好蓋個嚴實。躺在長椅上,聽嘩嘩的雨聲,想起來深圳的兩個多月的日子,也不知是眼淚還是雨水一起在臉上肆意奔流。

曾經的夢想,曾經的雄心壯志,如今都化成了不甘的淚水和飛泄的雨水,何潮心中湧動無數酸甜苦辣,想起遠在北方的父母,想起大洋彼岸的艾木和歷之飛,想起回到家鄉有父母庇護和親朋好友照顧的同學,想起風生水起的周安湧,再想起辜負了他的信任的莊能飛和辛有風,他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在風雨聲中,何潮的哭聲無比渺小,被完全淹沒,甚至激不起一絲浪花。身邊不時有人路過,也有車輛駛過,無人在意他的悲傷和委屈,以及他深深的失落和對明天的仿徨。

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對自己失去了信心,真想明天就離開深圳,不管是回家還是去哪裏,只要離開這個傷心之地就好。

雨越下越大,何潮蜷縮在長椅上,芭蕉葉已經無法再完全遮擋磅礴的大雨,他渾身濕透,和落湯雞沒什麽區別。無奈,他只好起來又摘了幾片芭蕉葉遮在身上,還好8月底的深圳,依然是夏天,雨水雖然涼,卻還不是冰冷,還可以承受。

睡到半夜,雨不知何時停了,何潮起來仰望星空,發現漫天星光無比燦爛,銀河橫亙夜空,如一條銀練。雨後的夜晚的街道,空無一人,昏黃的路燈像是一個個斑駁的夢境,既遙遠又近在咫尺。他感覺到了冷,渾身發抖,想要跑上幾步取暖,卻又邁不開腳步,仿佛雙腳釘在了路面上一樣。

何潮努力掙紮,卻無濟於事,雙腳依然重如萬斤,被地面牢牢卡住,情急之下,他用力掙紮,雙腳一蹬,只聽到“哎呀”一聲,隨後又“撲通”一聲,有人摔倒在地。

原來剛才是做夢。

何潮一激靈翻身坐起,睡意全無,借著路燈的燈光,只見一個人坐在地上,雙手抱著一只鞋,正對他怒目而視。

再看腳上的鞋已經被脫了一只,另一只也被脫下了一半,頓時明白了什麽,從長椅上一躍而起,搶過對方手中的鞋:“滾!再敢搶我的鞋,一腳踢死你。”

對方拍了拍胸口,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他年約40上下,一身短衣短褲,破爛無比,腳上一雙拖鞋已經只剩下了半截,T恤到處是洞。短褲也是一只褲腿長一只褲腿短,又黑又瘦的他身高一米七以上,看上去頂多50公斤。

倒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在黑暗中閃動貪婪的亮光。

“你打不過我,好漢不吃眼前虧,識相點兒,把鞋給我,我不搶你身上的錢,怎麽樣?”對方用力拍了拍胸膛,“我顧良說話算話,等我發達了,百倍回報。”

“姑娘?就你還姑娘?別逗了。”何潮被逗笑了,他也知道是顧良普通話不標準,不過還是笑個不停,“既然你是姑娘,我也不和你一般見識了,你現在走,我保證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