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時代局限

方山木理解古浩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想太多了,周逍是不是自殺還要兩說。就算真是自殺,也是他自己的選擇,怪不得我們。總不能說壞人做了壞事,好人去舉報去調查,他自殺了就是好人所逼?壞人總要被懲罰會出代價才是社會秩序的體現。”

“想明白了,想通了。”古浩點了點頭,“如果都跟我一樣的想法,警察就沒人幹了,法官也得得抑郁症,執行死刑的幹警非得精神分裂不可。對,只要我們的出發點是懲惡揚善,我們就不用內疚對吧?”

“不對此內疚,但抱以憐憫。”方山木說了一句很有禪意的話,“可憐憫者。”

“什麽是可憐憫者?”湯每文一臉疑問。

“就是無論其可恥、可恨、可惡、可鄙一直到可惡透頂、喪盡天良甚至十惡不赦等等,其本質統統都是可憐憫!”方山木哈哈一笑,“不過我做不到這麽高尚的情懷,但至少可以做到不會對周逍的死亡幸災樂禍。”

“行吧,你也別給我上課了,我過了心理關了,是不是又成長了?”古浩的神情輕松了許多。

“什麽時候你為江邊介紹了新的對象,你才算真正成長起來了。”方山木故意氣古浩。

古浩果然生氣了,脖子一耿,片刻之後意識到了什麽,又笑了:“沒問題,如果有合適的人選,我一定會為她介紹一個。不再是夫妻,還是朋友,而且她也永遠是我女兒的媽媽。”

回到家裏,盛晨還沒有回來,方山木先是和平安喜樂玩了一會兒,又叫了外賣。盛晨進門的時候,外賣也正好到了。

聽到周逍的死訊,盛晨震驚得半天沒有說話。

“一把好牌,最終打成這樣,還玩死了自己,周逍也是咎由自取。”盛晨嘆息一聲,“對了,最近蒙威接連介紹了幾個客戶給我們公司,江邊很高興,請了蒙威幾次,每次蒙威都赴約。你說,他們會不會有發展?”

“如果能有發展,也有好事。”方山木倒是樂見蒙威和江邊的走近,但根據他們的性格分析,二人並不是很合適,他也懶得再想那麽多,在感情中,有時是一物降一物,“杜圖南和林三歲的父母,這幾天會陸續到京城,他們想請我出面和他們父母溝通一下,希望父母同意他們在愛情上的選擇。我同意了,到時你和我一起。”

“幹嘛拉上我?這種家務事最難溝通了,你這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既然是無限關愛,就得對員工負責到底。而且杜圖南和林三歲的對象,也都是公司的員工。”方山木笑了,“你出面才有說服力,我們可以從我們的婚姻說起,現身說法。”

“好吧。”盛晨懶得再和方山木爭辯什麽,她有些乏了,“我先睡了,等下叫我。”

方山木沒叫盛晨,讓她一口氣睡到天亮,連兒子回來都沒有驚醒她。她太累了,也該好好休息一下。

江賦雨只在公安局呆了半天就回公司了,周逍的具體死因還得等屍檢結果,不過她還沒有擺脫嫌疑人的身份。

兩天後,杜圖南的父母來到了京城。

杜圖南安排了晚上的飯局,除了邀請了方山木、盛晨和古浩、湯每文之外,還請了林三歲、孫小照和成芃芃、江成子、胡盼,其實等於就是無限關愛的創始人團隊全部到位了。

60多歲的杜立冬坐在首位,他濃眉大眼,方臉寬耳,是典型的北方人長相,很有氣勢。杜母薛芝芳慈眉善目,不怎麽說話,坐在杜立冬身邊,低眉順眼。

“我是立冬當天生人,所以就起了一個立冬的名字,你們別見笑,老一輩人沒有文化,經常是隨便起名。生圖南的時候,我正在讀《莊子·逍遙遊》——北冥有魚,其名為鯤。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裏,摶扶搖而上者九萬裏,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而後乃今將圖南……圖南的意思是志向遠大。”杜立冬面對眾人侃侃而談,不顧杜圖南接連拋來的眼神。

杜圖南很尷尬,在座幾人都是名牌大學畢業,就算不知道《莊子·逍遙遊》,也會知道圖南的意思,父親故意獻寶一樣賣弄,是想先聲奪人。

杜立冬繼續說:“你們都是文化人,不用說都會知道圖南的意思,在我們那個年代,能知道圖南是什麽意思的人,比考上清華北大的還少。”

方山木輕輕一笑:“叔叔說得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時代局限,離開時代談見識都是耍流氓。我們後人往往習慣先入為主,站在事後諸葛的角度來評判以前的人的所作所為,不恰當,也不準確。90屆的一代人總說70屆的傳統固執,70屆卻認為60屆頑固傳統。馬上到2020年了,2020年以後出生的一代,看90屆,就像90屆看60屆一樣。時代滾滾向前,每代人有每代人的特色和痕跡,才是正常現象,也說明中國正在高速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