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七章 不愧對這個時代

“我記得,咱們班就是小丁和小祁的理論做得好,而且原來小丁和小祁的學術觀點是針鋒相對的,當年可是爭論得不可開交的呢。現在怎麽小祁開始向小丁學習了,莫非小祁當了官員,就放棄理論研究了?”

於蕊笑呵呵地提起了舊事。戰略班這6位同學的私交一直都非常好,即便是丁士寬與祁瑞倉當年在學術觀點上水火不相容,卻也不影響他們的私人關系。於蕊此時提起這一點,純粹是湊趣而已。

祁瑞倉笑著說:“於姐這是笑話我呢。當年我也是年少輕狂,又看了點西方經濟學的東西,有些不接地氣了。現在想來,老丁的一些觀點還是有道理的,我這也算是擇其善者而從之嘛。”

“擇其善者?怎麽,小祁,你對小丁的觀點還是有所保留嗎?”於蕊有些驚訝地問道。也許是因為性別特征吧,於蕊對於學術理論的興趣不大,甚至分不清丁士寬和祁瑞倉各自的觀點到底有什麽不同。她只是覺得丁士寬的理論現在很流行,而且也頗受高層領導的欣賞,想必應當是正確的。祁瑞倉居然稱只是擇其善者而從之,這就不能不讓於蕊驚訝了。

丁士寬解釋說:“於姐,你可弄錯了。小祁這些年可沒放棄理論研究,他寫的幾篇關於老工業基地產業復興的學術論文,發在國外幾家頂尖的經濟學刊物上,引起了很大的反響呢。我那點名氣都是在國內的,小祁才是真正的墻裏開花墻外香。去年,有一家國外頂尖的刊物還把他評為學術理論的年度人物了。”

“真的?原來小祁這麽了不起呢!”於蕊瞪圓了眼睛。她是真不知道這個情況,還以為祁瑞倉當了副市長,就徹底與學術無緣了。在世人的眼中,在國外學術圈有影響,顯然要比在國內有影響更了不起,人家外國人都承認的學術成果,那肯定是貨真價實的嘛。

祁瑞倉笑道:“投其所好罷了。我的確是在幾家國際Top10的經濟學刊物發表了論文,反響還不錯。不過我這也算是投機取巧吧,我是從制度經濟學的層面研究產業復興,這個話題在國外理論界比較熱,我又有榆北的實際經驗作為案例,所以國外的學者比較感興趣。這兩年,陸續有一些國外的學者到榆北來考察,總結榆北的經驗,我的一些觀點,就是和這些學者交流的時候形成的。去年我辭掉招商局的工作,調到政研室去工作,其實也有專心做理論研究的意思。我覺得榆北的經驗還是很有推廣價值的,其中涉及到市場失靈、外部性等方面的理論問題,在經濟學理論中也是很有價值的課題。”

丁士寬說:“小祁的每篇論文,我都認真拜讀過,他的很多觀點對我也很有啟發。不過,我和他的理論分歧依然沒有調和,我是主張政府主導經濟的,市場的作用是調節。而小祁則恰恰相反,他主張以市場調節為主,政府僅僅是解決市場失靈的那部分。”

“政府的作用必須受到約束,政府的權力過大,對於市場來說是非常危險的。”祁瑞倉爭辯說。

“可是,你在榆北做的不就是政府工作嗎?你不希望自己的權力大一點?”謝克力也加入了討論。他在財政部工作,而財政部無疑是一個權力極大的政府部門,謝克力肯定是要為自己的部門爭一爭的。

祁瑞倉大搖其頭,說:“恰恰因為我在招商局工作了好幾年,我才更深刻地認識到政府的作用必須受到約束。我們榆北招商局的工作,總體來說是有效的,大家也非常敬業。但不可否認,從局長到普通工作人員,在工作中都有個人的訴求,有的是追求政績,有的是追求招商獎勵,還有一些甚至帶有不可告人的私人目的。在理想的政府行為模型中,政府應當是追求市場利益最大化的。而實際上,政府追求的卻是自身的政績最大化,這就是目標的偏差。比如說,我們在招商的時候,引進了一些有汙染的企業,這些企業經營產生了極大的外部性,這些外部性構成了全社會的成本。從理性的角度來說,榆北不應當引進這些企業,但政府官員卻不是這樣想的,他們考慮的是引進這些企業有助於自己的政績……”

“這算是委托代理問題吧?”馮嘯辰賣弄道。他前世是學工科的,這一世卻讀了經濟學的碩士,所以也有些經濟學功底了。

祁瑞倉說:“沒錯,我正是用了委托代理模型來解釋這種情況,同時引入交易成本和產權的概念,提出政府在產業復興中的角色選擇問題。另外,我在招商工作中,還認識到政府的決策其實也是存在著缺陷的,這個可以用有限理性的觀點來解釋吧,政府官員也不是萬能的,他們也會犯錯誤。市場的作用就在於用多個主體的智慧來修正個別主體的錯誤,如果一味強調政府主導,那麽政府犯了錯誤,經濟就要受到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