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241

“小秋姑娘。”孟蘭茜在走進她那間屋子之前看向小秋,極為客氣道,“能否麻煩你幫我到後廚去提壺油來?”

小秋對於孟蘭茜記住了自己的名字很是歡喜,連忙點點頭。

只是,夫人她要油何用?

孟江南心中亦是這般疑惑。

然孟蘭茜卻未解釋,只又道:“譚府如今無人會攔你,有勞了。”

小秋用力搖搖頭,“這是奴婢應該做的,奴婢這就去!”

小秋說完,無需孟蘭茜指路,當即便往這第三進院子深處走去。

孟蘭茜入了屋,將妝奩與針線盒從靠窗而置的長案上拿開,繼而從櫃中將筆墨紙硯拿出來,於桌上放好,將紙用鎮紙展平壓好,將墨錠遞給孟江南。

“小魚幫我研墨可好?”

孟江南接過墨錠,點點頭,輕聲問道:“二姐這是要……?”

“小郡王願意幫我我已萬分感激。”孟蘭茜笑笑,“我不能再得寸進尺讓我替我將和離書也寫了,對不對?”

“二姐……”孟蘭茜眸中溫和的笑意讓孟江南的心苦澀得難受。

“磨吧。”孟蘭茜拉過凳子坐下身,並不願意孟江南替她太過難過與擔憂,“這是我如今最好的結果了,小魚該為我高興才是。”

孟江南的心能如孟蘭茜這般通透,可她卻做不到她這般豁達,她為她難過得想哭,但孟蘭茜不想見她難過的模樣,她只能盡可能讓自己冷靜。

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她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為孟蘭茜研起墨來。

孟蘭茜提起筆,蘸了蘸墨,卻是對著空白的紙看了良久良久,才在紙上落下“和離書”三字。

她筆墨不多,寫得很平靜,仿佛在寫的不過是一封尋常家書而非和離書似的。

字裏行間沒有悲傷,只有心死。

當初看著他們二人的名字由官府登記在冊的時候她有多歡喜,此刻就有多平靜。

孟江南和離書上的字字句句,終是忍不住掉下淚來,嗒嗒地砸進墨汁裏。

孟蘭茜擡起手來,用帕子去擦她的淚,無奈卻溫柔道:“小時候都不見得眼淚這般軟,怎的長大了反倒這般容易就掉淚,看來是小郡王將小魚護得太好了。”

“我還是為二姐覺得不值得,為二姐覺得難過。”孟江南用力吸了吸鼻子,哽咽道。

“我都不覺得難過,小魚也不必再為我傷神了。”孟蘭茜動作很輕,生怕擦疼了孟江南。

“二姐不是不難過,而是二姐對他的心死了,便無所謂了。”孟江南道。

“或許吧,都不重要了。”孟蘭茜擦幹孟江南的眼淚後輕輕捏了捏她發紅的鼻尖,“好了,不許哭了,再哭就不是乖小魚了。”

孟江南又再吸了吸鼻子,乖乖聽了話,沒有再哭。

和離書寫好,孟蘭茜將筆擱下,將紙上墨汁放著晾幹,起身從置放衣裳的櫃子裏拿出來一塊藏藍色軟布,在床上攤平,爾後拿過來她的妝奩,將裏邊的首飾一股腦兒的全倒在了軟布上,將妝奩扔到一旁,將軟布裹成包袱。

孟江南過來幫她,“二姐這是要做什麽?”

“就算日後我自己不用,拿去賣了也能置換銀子。”孟蘭茜動作利索,一臉平靜,“難道要留下來讓那些個鶯鶯燕燕得便宜?”

她話音才落,孟江南手上動作愈發飛快。

二姐說得真是太對了!就算二姐要走,也絕不能便宜了她們!

孟蘭茜被孟江南飛快的舉動逗笑了。

這屋裏值錢的東西便只有這些並算不上多的首飾,孟蘭茜收拾好這些件收拾,壓在桌案上的和離書筆墨也已幹透,她將包袱遞給孟江南,將和離書折好放進袖間,末了伸手去將放在一旁小幾上的小藤筐拿過來。

小藤筐裏放著剪裁好的棉布、縫至一半的碎花棉布小衣裳以及一雙女紅並不精細的小小虎頭鞋。

孟蘭茜擡手拿起那雙小虎頭鞋,輕輕地撫過鞋面上的小老虎。

“夫人,油壺提來了。”小秋的聲音此時自門外傳來。

的確如孟蘭茜所言,的確無人攔她,整個譚府上下這會兒都在為柳氏生產而忙碌著,後廚不停地燒著熱水,下人們進進出出,根本無人理會她究竟是拿油壺還拿鹽缸。

孟蘭茜將手裏的小虎頭鞋放回藤筐裏。

小秋提著油壺進來。

“二姐要油壺做什麽?”孟江南不解。

孟蘭茜不答,只是從櫃子裏拿出一件自己平日裏穿的衣服,疊得整齊後放到那只小藤筐裏,就放在那雙小虎頭鞋旁。

仿佛母親與孩兒相依一般。

她將小藤筐放到床上,爾後拿過小秋提來的油壺,將油倒到了小藤筐裏。

“二姐!”孟江南驚得當即抓住了她的手。

孟蘭茜並未說話,只是轉過頭來朝她笑了笑。

孟江南紅著眼咬著唇慢慢松開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