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205

只冒著微微綠芽的花木叢中,身著靛藍色小直的小阿睿像只歸巢的小喜鵲似的,朝著孟江南飛奔而來。

孟江南先是不可置信地看著正越過重重花木朝自己飛也似的奔過來的小阿睿,待得阿烏“汪嗚”叫喚一聲朝小家夥跑過去時她才回過神,連裙裾都未提,甚也顧不得了,就這麽朝著小家夥跑了過去。

小阿睿一把撲到她身上,激動興奮地直將她撞得往後倒退了兩步才穩住了身子。

“娘親娘親娘親!”小阿睿擡起雙臂緊緊抱著她的腰,揚著白嫩嫩又紅撲撲的小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連聲喚她,一雙澄澈大眼睛晶晶亮得仿佛閃爍著星光。

“阿睿。”孟江南當即蹲下身來,讓小家夥不必仰頭看著自己,只見她激動地捧住小家夥的臉,認認真真地瞧過一遍才將他摟進懷裏,喜極而泣,“是我的阿睿沒錯。”

“娘親不要哭。”聽得孟江南的抽泣聲,小阿睿當即從她懷抱裏退開,用小小的雙手亦捧住了她的臉,一邊替她擦掉眼角的淚一邊道,“阿睿不想娘親哭。”

“娘親是見到了阿睿,太高興。”孟江南注視著阿睿,笑應道,“好,娘親不哭。”

小阿睿當即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娘親,阿睿好想你!”

“娘親也很想娘親的阿睿。”孟江南也忍不住在他的小小臉頰上親了一口,“每天都想。”

母子二人雙雙將眉眼彎成了月牙兒。

“阿睿怎的會回來?”激動過後,孟江南才有了些冷靜的神思來思考問題,“誰人帶你回來的?”

她話音才落,便聽得一道溫和的聲音含著笑傳來:“弟妹說的可是我?”

頗為熟悉的聲音令孟江南一怔,她循聲而望,忽爾急忙慌張地站起身,朝來人福身行禮道:“江南見過太子殿下。”

項寧玉身上披著一領厚厚的白狐裘大氅,早已不是隆冬的天氣,他頭上卻戴著貂絨暖耳,他的氣色比上一回在靜江府見到他時更差,雙頰瘦削得厲害,以致顴骨高擡而起,給人一種他身上的狐裘大氅厚重得幾乎能將他壓垮的感覺。

然而他像是毫不介意他的病似的,面上始終掛著溫和的笑意,他看著孟江南,道:“我怎的覺得弟妹還是喚我一聲‘寧玉兄長’來得順耳些?”

他消瘦羸弱的模樣讓孟江南心中有些難受,她本想道一聲“江南不敢”,可看著項寧玉那雙哪怕深陷在眼眶裏仍舊不失氣度與寬和的眼,她彎了彎唇角,恭敬有禮地又喚了他一聲:“寧玉兄長。”

項寧玉含笑頷首。

“是寧玉爹爹帶阿睿回來找娘親的呀!”小阿睿拉著孟江南的手,歡歡喜喜道。

卻見孟江南忽然伸出手來捂住小阿睿的嘴,一臉驚惶。

她忘了,忘了她如今不再是阿睿的娘親,阿睿再這般喚她,那是對太子殿下夫婦的大不敬!

誰知卻聽得項寧玉毫不介意道:“在阿珩這兒,無妨。”

孟江南震驚地擡起頭,甚還未來得及說,只聽項寧玉又道:“弟妹本就是阿睿的母親,是我們生生將你們分開了。”

孟江南嚅嚅唇,似有無數的話想要說,但她終只是再朝項寧玉福身道:“謝謝寧玉兄長。”

謝謝他給她還有聽到阿睿叫她一聲娘親的機會。

她既感激,又難過。

若是寧玉兄長能夠繼承大統,定會是一位寬仁的明君。

“今日是娘親的生辰,寧玉爹爹準我回來陪娘親的!”小阿睿在尊貴的項寧玉面前丁點不拘謹,活潑開朗得一如從前,可見項寧玉待他極好,他晃晃孟江南的手後又抱住了她,歡喜不已道,“娘親陪阿睿過了生辰,阿睿也要陪娘親過生辰!以後娘親的每一個生辰,阿睿都陪著娘親過!”

孟江南聽著阿睿的話,發了怔?

生……辰?

是了,她想起來了,今日是二月十四,是她的生辰。

她從未過過生辰,便是阿娘還在世時,也都不曾。

在她的認知裏,自然而然的,便覺著自己是一個沒有生辰,也無需過生辰的人,唯有在有人問及時,她才會想起她的生辰來。

她壓根不記得今日是她的生辰。

她也不曾與阿睿說過她的生辰,那這是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項寧玉,項寧玉只是微微笑著,甚也未說。

向漠北此時走到了她身旁來,將托在手心裏的那只小小黃耳朝她遞來,道:“小魚與阿睿帶它去庖廚尋些羊奶來吃。”

小阿睿睜大著眼好奇地看著這只毛茸茸的小東西,眨巴著眼問向漠北道:“爹爹爹爹,這是小黃耳嗎?”

“嗯。”向漠北頷首。

“阿睿可以摸摸它嗎?”小家夥一臉的迫不及待。

孟江南小心翼翼地從向漠北手中將小黃耳接過,那毛茸茸暖呼呼的感覺令她的心都柔軟了起來,她彎下腰將它遞到小阿睿面前,溫柔道:“它沒有了娘親,是三黃將它帶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