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95

蘇夫人自夢中驚醒時,手心裏都是汗。

她下意識地擡手撫向自己的右眼眼角。

正當此時,一道關切的聲音傳入她的耳:“夫人可是夢靨了?”

蘇夫人一怔,循聲望來。

只見蘇銘坐在床邊置放的太師椅上,正將手中拿著翻看到一般的書冊放下,站起身坐到了床沿上來,不無溫柔地看著被噩夢驚醒以致臉色微白的蘇夫人。

“夫君何時來的?”蘇夫人放下手坐起身,柳眉微蹙,頗有自責之意,“來得可久了?怎的不叫醒我?”

“才來不久。”蘇銘邊拿過外袍來為她披上邊道,“見夫人睡得香甜,想著讓夫人多睡會兒,左右我今日也無事,在這兒坐著看書等著夫人醒來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他坐在蘇夫人身側,攬過她的肩讓她輕靠在自己懷裏,輕握著她的手時觸到她掌心的汗意,不由擔心道:“夫人是夢著了甚麽?竟害怕如斯。”

靠在蘇銘懷裏,蘇夫人漸漸心安,她微微搖了搖頭,輕聲道:“夢而已,不妨事,夫君無需擔心。”

“可是又夢到了當年的事情?”蘇銘柔聲問。

蘇夫人身子驀地一僵,哪怕她很快讓自己放松下來,蘇銘還是察覺到了。

她並未回答,蘇銘只當他猜對了。

他攬著她肩膀的手將她攬得朝自己貼得更近,另一只手握著她的手亦愈握愈緊,深深自責道:“都是我的錯,若我——”

他話還未說完,他懷裏的蘇夫人便擡起手來按住了他的唇,打斷了他的話。

但見她不僅眉心緊擰,面色更是比方才還白上幾分,聲音隱隱發顫道:“銘哥答應過我不再提當年事的。”

蘇銘見她這般模樣,登時不再往下說,同時將她按在他唇上的手重新緊握在手中,心疼道:“好好,不說,我再也不說了,夫人你莫要去多想,都已經過去了。”

蘇夫人低下頭,將腦袋靠在了他頸窩裏,輕輕點了點頭。

蘇銘仍握著她的手不放,愈發溫柔又心疼道:“夫人近來是做衣裳做得累著自己了,以後這些事情交由裁縫去做便好,何苦這般來累著自己?”

“夫君的衣裳一直以來都是我做的,交由旁人來做,我不放心。”蘇夫人深嗅著他身上的味道,以此來讓自己心安。

蘇銘輕笑:“衣裳而已,有何不放心的?”

“說不上來。”蘇夫人搖搖頭,“許是已成習慣了,若是不能親手為你做衣裳,便感覺少了些什麽似的,不能心安。”

蘇銘低頭看向她纖細的手,握著她的手湊到了自己唇邊,在她的指尖輕輕落下一吻,“夫人辛苦了。”

蘇夫人失神地看著親吻她指尖的蘇銘。

蘇銘擡眸,正對上她怔神的眼眸。

她瞬間便紅了耳根,要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抽出來。

蘇銘卻是緊握著不放。

耳根的緋色蔓延到了她雙頰上,“夫君……”

蘇銘本是攬在她肩上的右手此時已攬到了她的腰上,依舊溫柔地看著她,“像方才那般喚我,已經許久未有聽到夫人如方才那般喚我了。”

蘇夫人霎時整張臉都染上了桃緋色,依言低低喚了他一聲:“銘哥。”

蘇夫人十七歲時嫁給蘇銘,如今雖過了十八年,她也不過也才三十五歲而已,加之她本就生得沉魚落雁,蘇銘又疼極了她從不讓她吃苦受累,因而看起來好似尚且未有三十歲一般。

現下她滿面含羞,端得是勾人神魂。

蘇銘將她輕輕壓到了床榻上。

蘇夫人並未推拒。

情至深時,蘇銘低頭親吻她的右眼眼角。

蘇夫人倏地抓緊身下褥子。

這是蘇銘不常有的舉動,因為擔心她會因此想起當年的事情。

只是他此刻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著沖湧著,一心只想著不教她再想到方才的噩夢,並未察覺到她此刻的微微異樣。

蘇夫人的右眼眼角下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疤。

疤痕顏色算不上深,顯然已經是很久以前受的傷,平日裏她都以脂粉遮蓋,唯有細瞧才會瞧見。

然而今日她未施脂粉,那塊疤痕在她白皙的皮膚上便尤為明顯。

蘇銘親吻的,便是這塊疤痕。

今夜晴空,隱有月色星光。

孟江南坐在書案後,身子端直,正專心致志地畫著什麽。

向漠北沐浴罷了未在屋中瞧見她,便披衣去往了隔壁書房。

果見她在其中。

京城的早春依舊寒意襲人,她腳邊放著炭盆,炭火微微,屋中暖和,阿烏就卷著尾巴睡在炭盆旁,聽著房門處傳來動靜,它頓時豎起耳朵,爾後朝進得屋來的向漠北跑了過去。

孟江南並未擡頭,一副專注的模樣,顯然未有發現有了來人。

阿烏曉事似的動作輕輕,並未打擾到她,只是湊到向漠北跟前繞著他打了轉而已,再親昵沖他搖搖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