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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親王妃帶著孟江南所去之處為雪香軒,與自花廳方向所去的後院並不同路,繞過門後那層層疊疊的假山石壘砌而成的照壁後各往西東。

宣親王府繞過照壁之後以依宣親王之意以山石花木將整座府邸的寢居與廳堂分隔了開來,府邸東面過了花廳之後便是闔府上下的寢居之地,府邸西面則為觀景賞景以及會客待客之地,能入東面花廳者向來只有他們項氏親近之人。

自然而然的,花廳不是離王府大門最近的廳子。

離王府大門最近的廳子是雪香軒。

雪香軒旁植梅樹,梅花開時軒中暗香浮動,冬末春初之時最為適宜在此處賞梅,這是在梅林被宣親王妃命人改成習武場之後宣親王用心布置的園子,為了讓軒中意趣更濃,他還特意命人在周圍栽種竹子,冬春之際賞梅時周遭竹叢青翠,林木蔥郁,意趣濃郁,皆是為了讓宣親王妃喜歡而已。

為此,在布置好了雪香軒之後,宣親王又於雪香軒面前就著當初的低窪之地人工開鑿出的翠湖對岸建了一座位於稍高之處的“遠香堂”。[1]

遠香堂面水而建,四面皆窗,夏日坐於堂中,可賞湖田田荷葉,嗅迎風而來的淡淡荷香,恰與湖對岸的雪香軒成為對景,冬與夏,低與高,極有韻味,煞是好看。

宣親王煞費苦心地為自家媳婦兒建了這麽兩處絕佳賞景之處後的確得了宣親王妃不少誇贊,譬如夏日裏她自遠香堂掠到湖面之上摘了大把的蓮花與蓮蓬與他道“阿昭選的荷花品種不賴,蓮蓬大蓮子亦飽滿”,又或是冬日裏趴在雪香軒的窗戶上伸手掐過一朵窗外開得正好的臘梅簪到宣親王發間笑贊道“阿昭簪花也好看”,諸如此類般,全無一樣是誇到了景致之上的。

倒非她有意為之,而是她自小便不是學著琴棋書畫長大的千金小姐,她看得最多的是兵書,聽得最多的是自家父兄那在戰場上的一次又一次拼殺,見得最多的是父兄與他們的兄弟們大快朵頤地喝酒吃肉,她拿得最多的除了筷子之外便是刀槍弓矢,從出生起就一直隨著爹娘兄長住在邊防之地直至及笄之年才隨兄長入京定居的她骨子裏從來就沒有這些雅致與逸致。

而即便如此,宣親王亦是高興的,至少他的皎皎並非對他特意為她營建的這些景致毫無感覺,至少皎皎是開心的。

且一年四季當中,宣親王妃無論空暇與否,最喜呆的地方便是雪香軒。

並非她覺得這雪香軒的景致有多韻味,僅僅是因為其離王府大門最近而已。

在這雪香軒中,無論是她的阿昭回來,或是她的璜兒與珪兒回來,她都能第一時間見到他們。

二十余年過去,無論春夏或是秋冬,她都習慣了坐在這雪香軒中等他們回家。

近月來,她更是整個白日都呆在這雪香軒中,成日成日地對付著一沓又一沓的紅紙。

宣親王心疼她將雙眼熬壞,偏又勸不得她。

他知曉,他的皎皎不是為了在此剪窗花,而是在此等他們的珩兒。

他們的珩兒就要回家來,她要在這兒等著他,在他回到家時她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見到他。

也因此,方才紅纓激動地給她通傳好消息時她才能在項珪和孟江南玩笑之時一腳將他連同他的坐騎踹開。

因極度震驚而發懵的孟江南在繞過影壁朝雪香軒走去的半道上回過的神。

她回神的一瞬想到的便是阿睿。

而一想到阿睿她便著急得不行,甚也顧不得,顧不得自己身在何處身旁又是何人,著急忙慌地轉身就要往回跑。

阿睿!

她已經同阿睿說好,下了馬車後她就過去牽著他的手,無論去到哪兒,她都不會丟開他的。

可她自己卻被驚嚇得丟了神魂,方才根本就不知自己應該做些什麽才是好了。

她正轉身時,方才已經跟上來但想到什麽又折回身去,這會兒重新朝她與宣親王妃大步而來的項雲珠擋在了她面前,笑盈盈與她道:“小嫂嫂可是要去找阿睿?二哥他抱著阿睿去找小哥了,小嫂嫂你只管放心好啦!”

項雲珠邊說邊拉住她的手,說完之後歪著腦袋看向宣親王妃,好奇地眨眨眼,問道:“娘,你見過小嫂嫂了?二哥去過靜江府一回我是知道的,娘又是何時去的?”

宣親王妃則是含笑看著孟江南,問她道:“小魚你與小滿說說,你我是何時見過的?”

宣親王妃的一聲“小魚”又是驚了孟江南一跳,她連忙回過神來,震驚又緊張地看著她,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急得通紅,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可是介意我叫你小魚?”宣親王妃又笑問。

孟江南一愣,連忙搖頭:“不是的!我只是……夫人您——”

她緊張著急得有些語無倫次。

卻聽宣親王妃將她打斷:“你叫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