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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一志低頭看向方才被自己不當心撞到的小豆芽兒似的小阿睿,有些難以置信,只見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小阿睿,睜大著眼問:“娃娃你方才如何稱呼的向兄?”

“爹爹呀。”小阿睿眨眨眼,聲音清脆,模樣乖巧,一點兒不害怕柳一志這個生人,相反他還很是願意同柳一志說話,“爹爹是阿睿的爹爹呀!”

這個叔叔撞到了他,他也撞到了這個叔叔,可是這個叔叔非但沒有生氣,還把他扶起來,還給他拍拍衣裳上的塵土,他若是和其他人相撞的話,那些長得比他高的人都會欺負他,像之前之前的那個哥哥,還有那個壞姨姨身邊的壞姐姐,都說是他的錯。

這個叔叔和他們不一樣,這個叔叔是好人!

小阿睿回答完柳一志的問題,忽地擡起手來拉過孟江南的手,揚著小臉滿是得意地又同他道:“這是阿睿的娘親!爹爹的娘子!”

“……!”孟江南可沒想到小家夥會忽然把自己給介紹了,且還一副“我娘親天下最好”的得意模樣,她頓時驚得面紅,連忙伸出手來捂小家夥的嘴。

然而卻是遲了。

她看著柳一志那看向她來目瞪口呆的神情,尷尬得不知自己當擺出什麽樣的神情才是好。

被忽然捂上嘴的阿睿不明所以:他說錯話了嗎?沒有呀!他說的都是真的對的話呀!

孟江南作為向漠北的妻子,既不能如向漠北那般不想回答便拂袖走人,亦不能小家子氣羞臊垂頭不語,她不能教人笑話向漠北,於是哪怕再如何尷尬,她也只能端得大方之態。

然而當她正要說上些客氣話時,卻見本是睜大了眼失態地盯著她的柳一志退後一步,抱拳朝她深深作揖,清著嗓子極為響亮道:“小生柳一志,見過向嫂嫂!”

那聲音,比方才恭賀向漠北高中解元時還要震耳,生生將孟江南給震懵了。

向……向嫂嫂?

孟江南被這麽樣一個稱呼驚得耳根紅透。

即便如此,她卻未忘禮數,客氣地問道:“敢問官人是……?”

“小生失禮了!”柳一志聽得孟江南如是一問,忙又再朝她深深作揖,道,“小生姓柳名一志,清江府安南縣遠水村人,於今秋棘闈之中與向兄相鄰號舍,考試期間多虧了向兄照拂,小生這才能順利考完三場考試。”

“若無向兄,便無小生今秋桂榜有名!向兄乃小生之貴人,對小生恩同再造!向嫂嫂乃向兄娘子,即是恩人娘子,還請向嫂嫂受小生一拜!”

柳一志愈說愈激動,說著又朝孟江南再一次躬身作揖,孟江南哪裏敢受,忙側開了身去,心中震驚不已。

這是嘉安在棘闈裏結交的新朋友?

總是端著一副冷漠之色的嘉安不僅幫助了旁人,還與人交起了朋友?

正當此時,本已往宅子裏去的向漠北又折了回來,站在柳一志身後,冷颼颼地看他。

柳一志卻是毫無察覺,直起身後又忍不住激動地同孟江南道:“小生在棘闈中時就已想見一見向嫂嫂,今日終是得以一睹向嫂嫂芳容,果真如同向兄形容的那般是個巧妙佳人!”

柳一志說完這話時,站在他身後的向漠北終於不再一聲不吭,而是擡起腳,在他腿肚子上不輕不重地踹了一踹。

“向兄!”心情激動興奮得險些靈魂出竅的柳一志不氣不惱,更絲毫未有察覺自己與孟江南說這般話有何不妥,只顧著高興,甚至覺得向漠北對他這一踹是折回身來熱情地招呼他到宅子裏坐,笑得兩排牙都整整齊齊地露了出來,“向兄你不必特意折身回來招呼我,我這就進去了!”

向漠北:“……”你想得可真多。

誠所謂君子動口不動手,向漠北這是被柳一志給“逼”得直接動腳,可見他內心是有多無奈,連話都不願同他說了。

孟江南自然知道向漠北折回之意絕非熱情好客,偏生就被耿直的柳一志給曲解了,忍不住想笑,不過為了不失禮,她生生忍住了。

好在的是向漠北給了柳一志這一踹後柳一志便跟在他身旁走了,孟江南便免去了聽他那耿直之言的尷尬,她含著笑,牽著阿睿的手跟在了他們身後。

她想多看一看與新結交的朋友相處時候的向漠北。

孟江南覺得,這是她從未見過的他,與平日裏的他不一樣。

平日裏的向漠北給她的感覺就像是畫裏的人天上的仙,溫度極少,冷漠居多,哪怕她知曉他的內心是溫柔的善良的,可多年的心結使得他性情怪異,時常會莫名其妙地傷人又傷己,敏感到尖銳。

而與柳一志相處時的他讓她覺得他這才是一個有著煙火之氣的真真正正的人,會生發出各種平日裏所沒有的情緒,尤其是那看似嫌棄之下的笑與鬧。

“向兄,我終於見到向嫂嫂了!”柳一志湊在向漠北身側,也不管向漠北是否嫌棄,只管高興道,“果真是個巧妙佳人,和向兄當真是天造地設的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