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40(1更)

桂江府的山楂糕以李記最為出名,糕片厚實香甜,就連外邊那層糯米紙都是入口綿綿的好吃,外地人到桂江府來,哪怕是排上長隊,也都會來買一包李記的山楂糕。

柿餅則以徐記名氣最大,徐記的柿餅不僅個頭大,味道還甜,吃起來一點不澀口,還整理得很是幹凈,每一個柿餅都以小油紙單獨裹好,讓人瞧著都覺放心不少。

徐記柿餅按個賣,三文錢一個,李記山楂糕則是已經用油紙分做了小包,每包十塊糕,每塊糕三寸長兩寸寬,每一塊外邊都裹著一層糯米紙,每一包賣二十文錢,劃下來便是兩文錢一塊,但卻不單賣,只按小包出售,無論換到哪個鋪子去買,都是這般價錢。

李記與徐記的鋪子相鄰,兩家鋪子都是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柳一志帶向漠北前去的鋪子便是李記與徐記。

昨日秋闈才結束,精神緊繃了整整九日的考生無論考得好還是不好的,昨夜大多都到勾欄瓦舍裏放松去了,這會兒約莫都還在客棧裏睡著囫圇覺,因此此時的李記與徐記鋪子前的客人還不至於多到要排隊的程度。

柳一志站在鋪子前,看著掛在櫃台後邊那寫著明價的木牌,放下了肩上挑著的擔子,手裏抓緊了自己癟癟的荷包。

柿餅三文一個,山楂糕二十文一小包,一包裏統共才十塊糕,府城的東西可真是昂貴啊……

可他不能兩手空空回去,他答應了大妹和小妹的娃子要給他們帶好吃的回去,他不能食言。

還有娘,娘一把年紀了還在為他辛勞,平日裏甚麽都省下來給他吃,他想讓娘也嘗一嘗這桂江府城才有的柿餅和山楂糕。

柳一志將荷包裏最後剩下的銅板倒到手心裏,低著頭小心又認真地數著。

一文,兩文,三文……數到最後一文,統共才二十二文。

他愣了一愣,還以為自己數錯了,便要再數一回。

二十二文,沒錯。

他為難地擡起頭,看看徐記鋪子,又看看李記鋪子。

他若是買了山楂糕,便買不了柿餅,他若是買了柿餅,便買不了山楂糕,他還差一文錢,他本是打算至少能買一個柿餅回去的……

正當他為難地做抉擇時,鋪子裏的樓明澈忽然朝他扔來一只油紙大包,他登時抓緊自己手裏的銅板,張開雙臂來接。

紙包沉甸甸,是從徐記柿餅鋪扔出來的。

柳一志聞到了紙包裏散發出來的柿餅的香甜味。

他錯愕地擡頭看向樓明澈,卻見樓明澈正從徐記鋪子走出來,走進李記鋪子,甚話都未有與他說。

向尋正忙碌地掏錢,從夥計手裏接過一大倆小三只油紙包,跟在向漠北身後也從徐記走往李記。

柳一志看向尋那提了滿手又抱了滿懷的油紙包,小心翼翼地將手裏的銅板裝回陳舊的荷包裏,一手提住樓明澈朝他扔來的油紙大包,一手抓起擔子挑到肩上,朝鋪子靠近,站在外邊等著他們。

那位名為向尋的兄台眼看都拿不住那般多的紙包了,他確實該給幫忙提一些的,待向兄他們挑好了,他再挑好了。

不知他與向兄借一個銅板向兄可會借?

這般想後他又連忙搖頭,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還是不了,向兄已經幫了他很多了,他不當再開這個口。

他就不買柿餅好了。

他還在心裏想好了回去之後一包山楂糕如何分才是。

鋪子裏的樓明澈此時道:“我要十五包山楂糕,向尋付賬。”

向漠北並未說話,只是挑了兩包,向尋掏了錢。

“將十包捆到一起。”只聽樓明澈又對夥計道。

當他將捆到一齊的十包山楂糕拿到手裏後又是一個轉身,朝門外的柳一志扔來。

柳一志著急忙慌地又擡手來接,將將抱在懷裏時聽得樓明澈問他道:“柿餅三十個,山楂糕二十包,夠是不夠?”

“什麽?”柳一志不明所以。

樓明澈嫌棄地看他一眼,只好又道:“這些數夠不夠你家裏人吃?要是不夠就多加一些,反正又不是我提著重,只要你不嫌帶著累。”

柳一志聽罷樓明澈的話,驚得險些弄掉抱在懷裏的兩只油紙大包,急得滿面通紅,慌張道:“不不不,這位先生,柳某買不起這般多……”

說著,他就要將懷裏的兩只油紙大包交還給樓明澈,著急得額上都冒了汗,這、這應是還能退回去的吧?

“我說了讓你自己掏錢了?”樓明澈皺起眉,將柳一志遞來給他的油紙包推回給他,“送給你的。”

柳一志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說得雲淡風輕的樓明澈,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卻是更著急:“不可不可!我已經受了向兄太多恩惠照拂,不能再收向兄的東西!”

他方才是看得清楚了的,這位先生不曾自己掏過荷包,都是這位喚作向尋的兄台在付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