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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漠北不在家中的這半月,孟江南想了許許多多事情,從前的,而今的,還有將來的,以掛心棘闈的向漠北居多,於今日午後聽阿睿背《顏氏家訓》時猛然想到一件她至今仍未有思及的事情。

屆時嘉安回京,必然是要回到宣親王府去,她作為嘉安的妻眷,自是夫唱婦隨,隨他回京,那時候便不會再像而今這般,家中只有她與嘉安以及小滿三人而已,還會有嘉安的雙親!

初識嘉安時她以為嘉安家中只余他一人,再無他人,不想小滿忽然出現,如今更是知曉了嘉安並非尋常人家兒郎,而是宣親王府尊貴的小郡王,她方知她當初所以為的一切其實都不是真。

即便至今無論嘉安還是小滿仍未與她提及他們家中人或家中事,但她知曉宣親王夫婦仍康健於世!倒不是她刻意打聽過,而是她兩世都未有聽聞與宣親王相關之事,雖然靜江府遠離京城,但宣親王乃今上手足血親,又是項氏一族那稀少的子嗣之一,然他若是早薨於世,靜江府絕不可能毫無消息。

而除了嘉安的雙親之外,不知嘉安可還有兄弟手足?

她出身低微卑賤,屆時回了京,她當如何去到嘉安雙親面前?他們可會嫌她厭她?

自忽然想到了這些事情之後,孟江南便惴惴緊張了起來,總是分神,以致在揉面時不僅錯將鹽做糖,還添了數回,待她試著嘗嘗味道時,那鹹到發苦的味道才讓她回過神來,然而面卻是要不了了,只能重新和。

這會兒她對月拜過月宮娘娘後又走了神,手中的線香遲遲都未有插到香爐裏,便是那燃燒過的滾燙香灰掉落到她手指上她都不自知。

向雲珠對月拜過之後就拿著月團逗阿睿,待她再看向仍杵在桌案前不動的孟江南時才發現她手指上落了香灰,這才叫她道:“小嫂嫂!”

孟江南這才倏地回過神,將手中線香插到了香爐裏,爾後看向向雲珠,含笑問她道:“小滿你叫我?”

“小嫂嫂你沒事兒吧?”向雲珠擰著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眸中有擔憂,“可是病了?怎的從白日裏開始就總是一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模樣?”

“有麽?”孟江南丁點不自知,聽得向雲珠這般一說,她面上還露出了詫異之色。

“怎的沒有!?”向雲珠將眉心擰得更緊,“方才香灰落到小嫂嫂你自己個兒的手指上你都沒有察覺!”

孟江南忙擡起自己的手來瞧,果見自己的食指上一片通紅,細看還看見被滾燙的香灰燙出了兩個細細的小泡,此時她才覺得這被香灰落過的地方有些火辣辣的疼。

她將手放下,並未在意,笑了笑道:“沒事兒,我沒生病,小滿不必擔心。”

向雲珠一點兒不相信,“那小嫂嫂你可是遇著了什麽難事或是憂心事?我看小嫂嫂可不像是什麽事兒都沒有的模樣,小嫂嫂你可別騙我啊。”

“娘親娘親!”本是在院子裏和三只小黃耳玩耍的小阿睿這會兒蹦到了孟江南面前來,手裏拿著一個吃了大半的月團,揚著因奔跑而紅撲撲的小臉兒問她,“黃黃們也想吃娘親做的月團,阿睿可不可以給黃黃們阿烏小花還有阿橘也吃一個娘親做的月團?”

“啾啾!”當初向漠北由西市帶回來的那三只沒了爹娘的小雛鳥如今羽翼已豐,白日裏它們自行去覓食,無需再用小阿睿喂食,入夜之後卻又會回到後院外的那株老榕樹上,如今已至仲秋卻還未離去,許是將這兒當成了它們的家,許是留戀。

往日裏夜裏時辰它們不會再出現,但這會兒它們像是也知曉今夜是仲秋佳節似的,都撲棱著翅膀旋在阿睿頭頂上,啁啾鳴叫,好似在附和小家夥似的。

三只小黃耳則是蹲在小家夥腳邊,同他一般一齊昂著腦袋看著孟江南,哈哈吐著舌頭,滿嘴的哈喇子,顯然是想吃極了月團。

阿烏和阿橘則是趴在院子裏曬著月光一動不動,老氣橫秋的模樣,阿烏只是在聽到阿睿說及它的名字時輕輕晃了晃大尾巴。

那只喜好黏著它的小花狸奴就正抱著他毛茸大尾巴,瞧著比阿橘更為愜意。

孟江南看著被小可愛們圍繞著親昵著的阿睿,只覺他像極了小小向漠北,她不由得笑了,伸出手去將內餡為瓜子仁兒與肥瘦肉沫各一半混攪在一起的月團放了兩個在一只空碟之中,遞給阿睿,溫柔道:“黃黃們喜好吃肉餡兒,這兩只月團是肉餡兒的,去分與它們吃吧。”

“謝謝娘親!”小家夥拿過盤碟,邁著小短腿蹬蹬蹬地跑到了阿烏與阿橘面前,三只小黃耳緊跟在他身後。

只見他蹲下身,將盤碟放到阿烏與阿橘面前的地上,將手中那個吃了一半的月團咬在嘴裏,爾後將盤碟中的月團掰開分做小瓣,分好之後才將嘴裏的月團拿下,笑得歡喜地與它們道:“阿橘你牙不好了,黃黃們也還沒有長得大大,所以阿睿幫你們把月團分成小小的了呀,阿烏你就吃阿睿的這一個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