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9

孟巖已經收下了隔壁向家的聘禮,連日子都定好了,且向家擡來的這些禮是趙家不可能用來納一個妾室用的,要他退了這門親,不可能!

況且趙家也沒非要六女不可。

可把桃兒送過去,他也著實不舍得。

孟巖的煩惱不比蔣氏少。

蔣氏紅著眼絞著帕子,忽地眼睛一亮,顯然是想到了什麽好主意,忙對孟巖道:“老爺,不若這樣,讓綠芹代青桃嫁過去,您覺得如何?”

“虧你想得出來!”孟巖非但沒有答應,反是將眉頭擰得更緊,瞪著蔣氏,“這事要是讓趙家知道了,我孟家的生意還要不要做了!?”

蔣氏被他這一斥又斥得淚水直流,孟巖終是被她紅腫著眼哭個不停的模樣燒到了心窩子,扯過她手中的帕子為她揩掉臉上的淚,沉沉嘆著氣道:“趙家,我們得罪不起啊……”

直到熄燈臥榻歇下了,蔣氏仍在抽抽噎噎,黑暗裏,只聽附著孟巖的耳畔輕聲道:“老爺,我還有一個法子……”

“甚法子?”孟巖問。

蔣氏在他耳畔耳語一陣。

孟巖聽著,將眉頭愈皺愈緊,顯然並不贊同蔣氏的主意,卻也沒有立刻就反對,而是沉默半晌後問道:“你覺得這法子可行?”

蔣氏聽得孟巖這般一問,心知他心中必也覺這主意興許可行,否則便不會是如此來反問她,趕忙抓緊這個機會繼續道與他聽。

聽著聽著,他本是緊皺的眉頭便漸漸舒開,末了又問:“就算這法子再好,桃兒願意?”

蔣氏這廂得了孟巖的應,面上終於露出了笑,連應道:“隔壁向家不見得差不是?我派人打聽過了,隔壁那人除了身子骨差些之外,其他都好得很。”

孟巖又是沉默半晌,才道:“折騰了一天,睡吧。”

蔣氏卻是徹夜不眠。

她一心想給青桃尋門好親事,如今是由不得她再挑選了。

孟巖除了交代吳大娘這些日子將飯食準備得比以往都豐盛以及孟江南不用再做下人的活計之外,她於孟家的其他一切待遇都未變。

她還是住在她那間窄小的閨房,她聽說新嫁娘除了家中給自己備嫁妝之外,也可自己著手準備,可她連一件像樣的新衣裳都沒有,又能拿什麽來為自己備嫁妝?

她這兒唯一上得了台面的物什,還是前幾日隔壁來納彩時交到她手上的那兩套價值不菲的首飾。

不過,他願意娶她,左右也打聽過她在孟家的情況,應該是知曉這些的,屆時就算她的嫁妝薄些,也不打緊吧?

畢竟她不覺得她爹會給她準備太多的嫁妝,十之八九能在面子上勉強過得去就已經是她爹的極限了。

只是可惜了送到孟家來的那些禮,僅僅是憑她的出身,就已經不值錢,值不得他出那般多的禮。

她應該在與他說上話的那日就與他說明白的,如今只能是便宜孟家了。

前世的孟江南從未過過半天清閑日子,而今出閣前的這幾日她是著著實實享受了一把無所事事的清閑日子,既不用做活,也沒有前院的人來擾,就連她以為會跟她拼個你死我活的孟青桃也沒見著露個臉,想來是她的親迎日在即,她爹管著前院的人了。

孟江南除了日常念著阿睿之外,便趁著這幾日清閑,用往些年做女紅留下來的布給阿睿趕了身春衣,想著阿睿從未穿過新衣裳,穿的都是吳大娘孫子的舊衣裳改的,如今若是穿上新衣,定該高興不已。

短短四日就在孟江南給阿睿縫新衣中過去了,轉眼便到了迎親日。

在這前一日,蔣氏親自拿來了大衫霞帔讓她試了一試,她以為蔣氏會將這嫁衣留在她房中了,誰知她試過脫下之後蔣氏又命翠蓮將新衣拿走。

孟江南清楚蔣氏斤斤計較的脾性,心道是她縱是再嫌惡她,也不敢將孟巖應下的這門親事弄砸了去,便隨了她將新衣拿走。

這一日,孟江南起了個早,把給阿睿縫的新衣裳收了最後幾針,拿了塊藏青色的布來將衣裳以及向漠北送給她的那兩套首飾連盒子一並包好,再將自己這住了十六年的小屋收整妥當,正打算將包袱拿去給吳大娘托她改日替她送到隔壁去時,吳大娘端著一碗蓮子羹走進了她屋來。

“吳大娘怎麽來了?”孟江南將包袱擱在案上,讓了身讓吳大娘進屋。

“今兒個是六小姐的好日子,我也沒什麽能送給六小姐的,就、就熬了一碗蓮子羹送過來。”吳大娘看著孟江南,眼眶發紅。

“吳大娘你哭了?”孟江南瞧見吳大娘發紅的眼,關切地問。

“我……”吳大娘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我是為六小姐高興,高興!來,六小姐,快趁熱吃,不然今兒你是要餓上一天的。”

蓮子羹冒著熱氣,上邊還撒著些細碎的山楂及紅棗蜜餞,吃進嘴裏酸酸甜甜,比糖葫蘆還可口,是孟江南最喜愛吃的吃食,不過卻極少能吃上一回,吳大娘做來親自送與她,足見是真的替她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