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就不知道陣法中藏著什麽……

昆鷲的情況, 說特殊不算最特殊,說不特殊,也不算不特殊。

畢竟這世上努力的人比比皆是, 天賦異稟的人卻只占極少數。

紫霄仙府數十個天資過人的弟子中, 他並非唯一一個早早被真人相中帶入仙府的孩子。但也因為有天賦的孩子不是隨時都能遇見,所以他是這三百年間的唯一一個。

上次被提前栽培的還是風字輩的風燼師兄, 十一歲便成了親傳弟子。

據說那風燼師兄稱得上是老天爺賞飯吃。

他明明尚未結丹, 星盤上的星辰卻亮起四顆, 全是紅色, 四周長老真人轟動一時, 恨不得大打出手搶了少年。

最後少年歸掌門所有。

說起紫霄仙府的掌門——修真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修仙奇才懷谷真人,也不過只有三個一階天資, 靈脈到底差了一些。

紫霄仙府中有個規矩, 所有弟子必須得通過了清元秘境的試煉才得以入門。

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 不得改變。但清元秘境可以改變啊。

於是, 為了風燼, 那一回的清元秘境提前了十年開啟, 並且給了尚未結丹的少年一個單獨的試煉之地。

當然, 這種待遇只有風燼有過。

昆鷲參與的依舊是規規矩矩五十年一回的普通清元秘境。所以他身邊那些比他先入門的師兄師姐們, 少說也在紫霄山上呆了五十年了。

五十年, 足夠他們服從、遵守甚至理解融合到仙府的階級規矩裏。

——越往內圈走,身份越是尊貴。下位者在上位者面前必須畢恭畢敬,乖順服從。

沒有人可以理解昆鷲的憋屈。

在他們眼裏,雀斑少年一個高級弟子去挑釁太上挑中的親傳弟子,就仿佛是燒火奴才罵了大小姐,還妄想當家主母為自己做主,不可理喻。

昆鷲悲憤交加。

他長這麽大, 從未吃過這樣的苦。

他生來便是寧家小少爺,含著金湯匙,當著小紈絝。後來又被妙華帶到紫霄仙府,認作義子百般疼愛,墻外的內門弟子和外門弟子都能任他欺負。

再後來他去了太初宗,別人也因為他身份對他忌憚三分,哪怕是長老也不敢隨意罰他。

他是真的被嬌慣過頭了。

硬要說來,昆鷲唯一吃過的苦,便是在玉塔中被鐘啾啾的袖箭射中,毒素侵蝕,差點丟了性命。

這次他又栽在了鐘啾啾手裏。

看到銅鏡裏的自己時,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臉實在是腫得太滑稽了,像個大饅頭。後來走出門,還聽見了某位師姐沒忍住“噗嗤”的笑聲。

昆鷲又羞又惱,渾身發抖。接著,他被捆仙鎖縛住了雙手。

少年低下了頭,不可置信。

“你可知道我是誰?你敢這樣對我?你敢?”

對方無動於衷:“昆師弟,這是妙華真人親自在掌刑堂給你量的刑,說你沖撞了師叔祖。”這算是偏袒他了,給他的刑罰都是只會痛,不會受傷的。

義父?

“爾敢?!”

仿佛一道燒紅的烙鐵摁進昆鷲腦袋,他渾身血液都沸騰了,紅著臉大叫。那烙鐵拿開後,赫然映著個“罪”字。小少年只覺得自尊被扔進了泥塘,被捆了雙手押送受刑,這是對待犯人的,而他明明是個天之驕子!

四周師兄師姐的目光更讓他難堪恥辱。

掌刑堂的弟子卻涼涼笑了一聲,繩索一扯,不顧他踉蹌,拽了他便走。

昆鷲怒喝:“放開我!”

少年怎麽耍賴都不得法,反而引來更多視線,那一刻,他是真大腦空白了。又驚又怒,又羞又氣。覺得大家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頭被拖了一條腿,垂死掙紮的野豬。

昆鷲想死了。

他被送到刑柱上領了二十鞭刑罰,泡了油的鞭子出現在面前時,他終於怕了。他吃不得苦,受不了痛,牙根發寒。

“是鐘啾啾打了我。我沒錯。”

他想掙紮。

沒有人聽。

行刑弟子涼涼看他一眼,將他拴的更緊——被欺壓已久的外門弟子們早就想這樣報復門內人了。

昆鷲怕了。

真怕了。

一邊哭一邊道:“不是我,我沒錯,是鐘啾啾打了我,我沒動手!”

還是沒人搭理他,只有鞭子揚起。

啪——

一鞭子落下!

昆鷲痛得頭皮一麻,喉嚨裏嗆得火辣!

這輩子沒有經歷過的憋屈塞滿了身體,像是帶著酸臭味在腐蝕他的骨頭。

被寵著長大的小少爺像個軟骨頭一樣瑟瑟發抖,憤怒卻無能為力,無能為力才更加憤怒。

“你不該去沖撞親傳弟子。”

“你被打是活該。”

“二十鞭刑是你該受的。”

所有聲音環繞著他,讓他又氣又笑,有口難言,攥緊了手大口喘息,想要大聲喊“憑什麽”。

他真的好委屈。

然後在被鞭子抽到意識模糊時,恍恍惚惚聽見有人問——“道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