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幻肢。

少年,不,鐘棘散發出比之前戰鬥時還要令人畏怯的兇殘感。

啾啾和他對上視線,心裏一沉,就這樣直接醒過來了。

她突破了正好九個時辰,靈氣只剩下最後一絲。怪不得剛剛脫離識海時,看見天地全部碎裂了。

問題不大。只要沒損到心境,過幾天就能恢復如初。

啾啾跳下床,立刻看見小鐘師兄。

少年屈腿隨意坐在榻上,背靠著她的床沿,眉心緊鎖,看起來暴躁得一匹。

啾啾感知了一下。

小鐘師兄確實是築基後期的修為。

他和識海中少年長相不一樣倒是可以理解,畢竟識海這東西用科學一點的話來解釋就是意識,裏面的一切都可以隨著意識的改變而發生改變,自戀一點的人想在識海裏變得更好看也正常——

但他們連修為都不一樣。

這不正常。

啾啾根本看不出那少年的修為,只知道他自然散發的威壓,就仿佛上等生物在注視紙上的螞蟻。

所以啾啾之前否定了他倆是同一個人的可能性。

沒想到他倆還真是一個人。

“鐘棘?”啾啾蹲下來看他。

少年是那種一眼過去就讓人覺得生命力旺盛的人,可現在他卻臉色蒼白,闔著的眼下有抹病態的紅。

“鐘棘。”

“……啊。”鐘棘似乎在朦朧中應了一聲,過了半晌,終於睜開眼。他心情平和的時候,眼睛是明亮的烏黑,他殺欲過重的時候,眼底會有極暗的紅。

現在眼底是紅的。

他依然屈腿坐著沒動,只是有些反應不過來地直勾勾盯著地面。

腦袋還在裂開的疼,那種疼順著血流,傳遍身體每一個角落,最後直鉆心窩子,讓他很想殺個什麽東西,見點血,這樣才能緩住脊骨上升的焦躁感。

啾啾將案幾上冷掉的半杯清心茶遞給他——這是突破前她特意備在這裏的。

防止自己走火入魔。

鐘棘仰頭喝了一口。

他現在看起來很虛弱,喝水時一絲茶液從唇邊滾下來,順著微微凸起的喉結滑落,最後湮沒於紅色的衣領,只留下條清亮的痕跡。

啾啾問:“你好點了嗎?”

少年放下杯子,喉結又滾動了一下,才漸漸眼神清明,他揉著額頭站起來:“你突破了?”

“嗯。”啾啾點點頭。

她已經是個築基期的修士了,明顯感覺丹田裏可以容納的靈氣是以前的數倍,這種感覺讓人輕飄飄的。

啾啾是個很懂分寸的人,想了想,她不準備問他識海的事,只是和他解釋別的:“對了,之前我識海裏那個東西不像是我意念操控的,更像是……”

她停了一下,找了一個最合適的詞:“更像是幻肢。”

雖然也是因為大腦催動才會生長出來,但是驅使它的感覺和驅使木刺的感覺不一樣。就好像來不及思考的時候,身體會憑本能行動。幻肢也可以憑本能行動。

鐘棘懵著:“什麽東西?”

“那個觸手。”

那玩意兒。

少年臉色變了變,一副又想兇的樣子。

其實啾啾也很難。她是聽說過有人會在突破時,醍醐灌頂琢磨出屬於自己的獨一無二的能力,未來的棠鵲便是這樣一個幸運兒,她能開花。但啾啾怎麽也沒想到,她會催生出這麽克蘇魯的東西。

別看她小小的身體,她卻有大大的觸手。

啾啾平靜地和他解釋:“因為它是幻肢,所以當時情況緊急,它就擅自行動了。又因為它只是幻肢,沒有和我神經相連,所以我不會有任何感覺,包括痛覺和觸覺。也就是說——”

“我被它白摸了?”鐘棘明白過來,暴怒。

“……”啾啾覺得不能讓他這麽吃虧,於是寬慰他,“是我白摸了你。”

一個沒有享受到,一個沒有讓對方享受到。

扯平了。

鐘棘還是很生氣,在屋子裏毫無意義地來來回回走了好多遍,才一瞪她:“下次別讓我那麽費腦子。”

突然轉移開的話題讓啾啾愣了一下,眼睛漆黑——費腦子?

她很快反應過來。

這樣一想,還真是。

是小鐘師兄先猜到她突破瓶頸是什麽的。所以他才一直給她施壓,後來更是一次次用瀕死感刺激她。

啾啾心裏一沉,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會被小鐘師兄的腦筋所幫助。

看來她要多看看書了。

啾啾機械地點了點頭:“以後我會努力思考。”

鐘棘瞟她一眼。不懂她為什麽一副受打擊的樣子。

片刻後,啾啾擡起眸子:“對了,你為什麽會在問世堂?”

***

沂山派是整個修真界公認的最邪道的門派。

他們居住在暗無天日的幽羅山,幾乎不會出山,有著獨一無二的社會結構。以女為尊,信奉蜂後,不與外族通婚,不遵守任何秩序,每日只想著如何爾虞我詐,如何殺同門、殺外人、殺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