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五章 張婆子的做派

王永珠疑惑的看了那馬車夫一眼,又多看了那馬車一眼,馬車車廂的簾子小小的晃動了一下,似乎有人在挑開簾子往外看,看到王永珠看過去,就將簾子給放下了。

心中有疑問,王永珠面上不顯,只問:“你們是誰?找宋秀才家做甚?”

馬車夫楞了一下,才道:“我家主人是宋秀才老爺的親戚——”

話還沒說完,那馬車裏傳來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田大,放下凳子,讓我下來!”

王永珠腦子裏一轉,頓時知道這馬車裏是誰了。

居然是張秋菊!

她居然還敢來?

王永珠突然想起那日田掌櫃的話來,說什麽來著,以後都是自家親戚,會讓張秋菊帶方氏來多走動。

莫非這就來走動來了?

當下也不進門了,只冷笑著端著古娘子送的那盤艾草糕,站在門口,冷眼看著馬車。

那馬車夫聽了張秋菊的吩咐,忙放下條凳,小心的守候在一旁。

馬車簾被掀開,張秋菊臉上掛著笑容,渾然沒事人一般,看到王永珠,還親熱的叫了一聲:“這不是外甥女嗎?可是巧了,我正要到你家去尋你娘說說話呢!”

一面踩著凳子下了馬車,手裏還拎著幾個牛皮紙包著的禮物。

王永珠沒接她話茬,只掃了一眼,冷冷的道:“你來做什麽?我家不歡迎你——”

對於田家和張秋菊,她連表面的功夫都懶得做。

張秋菊臉一僵,若是以前,她肯定甩手就走了,誰稀罕?可想起自家男人的囑咐,也只得厚著臉皮站得穩穩得,臉上還掛著笑:“瞧外甥女說的,年紀小小的,怎麽還這麽大氣性?前些日子那些事情咱們不是都說清楚明白了嗎?不過都是些誤會,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待我進屋,跟你娘分說分說——”

說著,就想越過王永珠,進到院子裏去。

才邁出一步,張秋菊就發現自己走不動了,胳膊如同被鐵鉗鉗住了一般。

回頭一看,自己的胳膊上,王永珠一支纖細白嫩的手,正握住了她的胳膊,另一只手還閑閑得托著那盤子愛草糕,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王永珠正要說話,就聽到院子門吱呀一聲開了,吳婆子探出半個頭來:“娘子回來啦,老太太說讓客人進去。”

王永珠一愣,多看了一眼吳婆子,吳婆子點點頭。

這才松開手,先進了院子。

就看到張婆子正坐在廊下,丁婆子和谷雨正伺候在旁邊,桌子上擺放著茶水和半桌子點心,這一看上去,赫然是一副富貴老太太的做派。

尤其是丁婆子,那叫一個殷勤伺候,一會給添茶水,一會又問合不合胃口,就差親手去喂張婆子吃點心了。

谷雨半蹲在地上,低著頭給張婆子錘著腿。

張秋菊雖然臉上帶著笑,心裏是不服氣的,就算如今張春桃她有個秀才女婿又怎麽樣?能不能中舉還不知道呢。

再說了,不過是個鄉下婆子,就算她那女婿中了舉人,她難道還能在女婿面前拿大不成?不得小心巴結著?

哪裏能比得上自己,家裏生意做得大,如今還有丫頭服侍著?

因此心裏是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隱秘的高傲來的。

結果一進院子,看到張婆子這般的派頭,頓時就傻了。

自家如今也才是買了一個丫頭,跟媳婦方氏一起搭夥使喚,這張春桃倒好,一個人倒要二個,不,三個人來伺候?

吳婆子進來後,也低眉順眼的走到張婆子身邊,給捏起肩膀來。

張秋菊都不知道自己怎麽進的門,又不知道自己怎麽坐下的。

等她回過神來,已經坐到了桌子邊,自己帶來的禮物,被放在桌子上,沒一個人多看一眼。

而張婆子正問她:“你來幹啥?”

張秋菊勉強打起精神來,擠出一抹笑容來:“這不是眼看就要過浴蘭節了嗎?我這不是想著,大姐你們初來乍到的,不知道荊縣的風俗,所以特地上門來告訴告訴,免得你們不知道不是?”

張婆子擡起眼皮看了張秋菊一眼,勉強回答了一個哦字。

張秋菊咬咬牙,又十分誇張的將荊縣的風俗大略說了一遍,字字句句都不離什麽,這縣城不比鄉下如何如何,要如何如何,可不能錯了,是要讓人笑話之類的話。

若是那臉皮薄,底氣不足的,聽了這話,只怕要臊得恨不得鉆到地下去。

可張婆子和王永珠都穩穩的坐著,別說鉆到地下去了,連臉皮都沒紅一下。

張秋菊最後又說起來龍舟賽,先是誇得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熱鬧,全城百姓都要去看。順勢就提起,自家已經在河邊定了看台,還有多的位置,看在一家子親戚的份上,可以讓張婆子一家跟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