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沈穆別墅的後花園有片法國梧桐,十月下旬的S市氣溫宜人,梧桐樹葉依然碧綠。

舒寧戴著一頂白色遮陽帽,坐在陽光下畫梧桐。

她畫得認真,並沒有聽見有人在悄悄靠近。

舒寧也不認為有誰會過來打擾她。別看沈穆的別墅這麽大,又是中央別墅又是副樓的,其實裏面除了必要的工作人員,主客加起來就沈穆、陸修遠還有她。沈穆出差,明天才回來,陸修遠在醫院工作,陳嘯幫她鋪好地墊後就禮貌地離開了。

沈穆一直走到了作畫女孩的影子裏。

微風從前面吹來,混合著陽光與草木的氣息,清新怡人,並沒有那濃郁的茉莉香。

沈穆就放心地繼續往前靠近。

寬大的遮陽帽邊沿擋住了她半張臉,只露出一片白皙的後頸,還有她可愛的耳垂。

她的氣質幹凈乖巧,乖得讓沈穆念念不忘,工作之余,好幾次都會想起兩人在影音房裏的時候,她乖乖地坐在他懷裏,嬌嬌小小,溫溫軟軟,從頭發到脖子都很好聞。

額頭幾乎要碰到她的帽子,對著她白皙的脖頸肌膚,沈穆深深地吸了一口。

舒寧忽然覺得後頸有風,就在她準備歪頭看看的時候,一雙大手突然從後面籠罩過來,輕輕地又不容躲避地遮住了她的眼睛。

“我是誰?”

低沉愉悅的聲音幾乎貼著她的耳垂傳過來,激起身體的戰栗,驚慌的,也有陌生的酥麻。

舒寧全身僵硬:“沈先生。”

沈穆笑了:“我與林小姐只見過兩三次,林小姐居然對我的聲音記得這麽熟,真是榮幸。”

舒寧無語,她穿書後一共就接觸了幾個人,如果連大反派的聲音都記不住,腦子得多笨?

她舉著畫筆一動不動,也不回應,沈穆等了幾秒,移開手,坐到了她旁邊。

視線恢復暢通,舒寧一眼就看到畫紙上那被他嚇出來的突兀的一筆。

廢了五六張畫紙,這幅終於要畫好了,卻敗在了他的手裏。

果然是大反派,處處討人嫌。

沒有去看身邊的男人,舒寧收好畫板,將放在旁邊的幾張畫紙夾進去,準備走開了。

沈穆坐著,在舒寧站起來的時候,突然拉住她纖細的手腕,往下一拽。

舒寧就跌坐在了陳嘯精心準備的地墊上,肩膀撞到了沈穆的肩。

“你……”

“我一來你就走,林小姐就這麽不待見我?”扣著她的手腕,沈穆戲謔地問,狹長的眸子裏一片冰冷,仿佛舒寧敢承認,他就會給舒寧點顏色瞧瞧。

舒寧慫了,低著頭否認:“沒有,我餓了,該去吃午飯了。”

沈穆擡起右腕,腕表顯示才十點零五分。

他將腕表伸到舒寧的帽子下:“先寫作業,寫完作業才有午飯吃。”

這語氣,倒像嚴格管教學生的家長。

舒寧看著他緊緊抓著自己的左手,想了想,提要求:“那你別再打擾我。”

沈穆嗯了聲,松開她的手。

舒寧松了口氣。

地墊很大,舒寧抱著畫板往旁邊挪了挪,然後就當身邊沒人,找好角度繼續畫了起來。

沈穆坐了一晚的飛機,累了,換個方向倒著躺在舒寧身邊,右手墊在腦後,左手拿起舒寧作廢的那幾張畫紙,一張一張地看。

舒寧瞥個眼神過來,看到他懶洋洋地沐浴在陽光下,長長的眼睫微垂,在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忽然,沈穆擡眸朝她看來。

舒寧立即看向畫板,筆尖頓了頓,繼續畫。

沈穆輕笑,視線也回到了手裏的畫上。第一幅是正經的梧桐國畫,第二幅她畫著畫著分心了,居然變成了漫畫的風格,樹下畫了一對兒男女,男孩買了兩個冰激淩,自己吃一個,另一個遞給女孩,女孩笑得眯起眼睛,像她。

倒是那男孩,與陸修遠並無相似。

也許只是畫的不像?不然除了陸修遠,她還能畫誰?

沈穆再看了一遍那男孩,應該也不像他。

“這男的是誰?”沈穆曲起一條腿,膝蓋一歪,剛好能碰到舒寧的肩膀。

舒寧被他撞得差點又畫錯,不滿地提醒他:“你說過不會打擾我。”

沈穆讓手裏的畫紙對著她,重復剛剛的問題。

舒寧不用看也知道他在問什麽,她畫的是自己與哥哥,穿書這麽久,不知道現實裏過去了多長時間,如果她始終保持沉睡的狀態,爸爸媽媽哥哥肯定急死了。

只是想想,舒寧的眼眶就紅了,淚水在裏面打轉。

作為一個小啞巴,爸爸媽媽哥哥就是她的全部。

水滿則溢,眼淚吧嗒掉下來,舒寧抹把眼睛,沒有理會意外看著她的大反派,繼續畫畫。

她清澈的眼中還浮動著一層水色,小臉上寫滿了委屈,卻不肯告訴他。

沈穆不想再惹她哭,可他更想知道畫裏的男孩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