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全新的認知沖擊著雲及月的大腦。

她低下頭, 有些模糊的畫面跳進腦海裏, 擾亂著思緒,令她的太陽穴再一次陣痛起來。

秦何翹的手指緊緊抓著袖子, 難掩緊張:“我知道可能會有副作用, 但是……”

“你不要說話。”

雲及月輕聲打斷。

她在回想著那個晚上。

那天她在整理去看秀的戰衣,回到衣帽間時, 在角落意外撿到了情書,然後……

然後呢。

雲及月咬著唇:“飛機走了嗎。”

秦何翹:“好像在加油。”

“……我要回去一趟。”她纖細的手指扶額, 臉上一片迷茫, “我要回去看一看那封情書。你要是需要躲人就先待在這裏吧,我必須得回去。”

秦何翹看著她這副模樣,嘆了口氣:“我怎麽可能讓你一個人回去,要是中途出現了意外怎麽辦。一起走吧。至於躲楚譯……也許他不會找到京城來。躲他總歸沒有陪你重要。”

接下來的一切, 對雲及月來講都像是走馬觀花。

坐在機艙裏, 雲及月透過一旁的圓窗看著愈發縮小的城堡和森森幽暗的山脈。一切都顯得陌生。

情書的對象是江祁景。

她曾經喜歡了十年的人是江祁景。

江慕言騙了她。

這一切都是違背常識的東西。

她突然想到那天請江慕言吃飯前,江慕言隨口問到她是不是討厭撒謊的人……也許從那些細節裏可以看出一絲端倪。

但她從來沒有懷疑過。

因為和江慕言相處得很舒服。而她從生理上不願意和江祁景在一起。

這是本能告訴她的答案, 可是這和秦何翹告訴她的事實相違背了。

想著想著, 最後想到了寧西。

她被誤導的原點就是心理醫生的助手寧西。

現在細細地想起來, 寧西告訴她江慕言“也許就是忘記的那個人”時, 表現出來的一些不自然和局促都非常顯而易見。

雲及月正想著, 秦何翹的手機就響了。

她看著秦何翹變了臉色。

秦何翹問:“江祁景……接嗎?”

雲及月:“接吧,我正好想要問一問。”

秦何翹接通後開了免提,男人低啞的嗓音傳了過來:“秦小姐……雲及月回國了?她和你一起的,還是一個人回去的?”

這白天才聽過的熟悉聲線令雲及月腦海一陣亂鳴, 忘記了自己想問的話。

她的手指緊緊握著秦何翹,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下去,整個人隱隱處在搖搖欲墜的邊緣。

江祁景:“秦——”

“你能不能閉嘴?”

那頭頓住。

雲及月驀然擡高了聲音:“江祁景,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講話!!!”

她蜷著腿,雙手抱膝,將腦袋埋在腿裏,整個人縮得很小很小,呈現出防備的姿態。

巨大的恐懼、警惕和厭惡在那一刻充斥著她全身。

她一直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只是偶爾和秦何翹說兩句在聖馬力諾發生的事情。

索性這一趟加急飛得非常非常快。

到達京城時,擡眸就是朦朧冰涼的雨幕,正從感官的四面八方徐徐飄下來。

雲及月沒有任何疲倦,異常的清醒,只是在不停地自言自語。

“情書好像被我放在床頭櫃上了……”

“情書裏面寫了什麽來著……”

“情書說是他給我表的白……”

她們坐上了回左河香頌的車,雲及月還在念,好像已經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情書上說我十年後還要喜歡他……”

聲音戛然而止。

雲及月捂住喉嚨,難以掩飾住生理上的幹嘔的欲·望。詭異的感覺順著神經傳進大腦,眼前再度浮現出熟悉的畸形的色塊。

緊接著,她整個人都陷進了色塊裏。

…………

汶河醫院。獨立病房。

走廊外安靜肅穆的氣氛比重症ICU更甚。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這個病房做了極強的避光隔音。雖然裏面昏迷的病人只是在輸葡萄糖補充營養,卻嚴整地做出了上ECMO搶救危重症的架勢。

秦何翹靠著墻,回復著雲野刷屏的消息,不斷安慰他雲及月一切指數正常。

精神層面的難受、生理層面的昏迷,都是強迫她恢復記憶時必經的步驟。她失憶時遭到了巨大的打擊,想要直面那些打擊想起所有的事情,就得做好準備。

痛苦只是一瞬的。

雲及月有資格選擇清醒地活著。

走廊盡頭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隨即快速逼近。男人熟悉的嗓音響在耳畔:“雲及月怎麽了!?”

秦何翹放下手機,慢悠悠地擡起頭。

她清晰地看見江祁景眼底的血絲,他臉上的慌張,和他這不符合形象的行色匆匆……

然後非常不合時宜地笑了起來。

秦何翹一邊笑一邊鼓掌:“風水輪流轉啊江總,以前我去明都找你,還要在外面等半個小時。現在都是你趕著回來找我了。果然攀著雲及月久了,我這種小人物也有飛黃騰達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