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2頁)

“你派人去東宮,話也說不清,孤如何放心得下?”

他身後穿著便裝的小太監捧著一玉匣子,打開遞給太醫,傅巰輕輕搖頭:

“這株父皇賜的人參,也不知能否叫你好受些。”

沈青秋掩唇咳嗽,苦笑:“殿下破費了。”

豈止一句破費了得,這株人參早過千年,千金也難求,昨日太醫去東宮替安王求藥,傅巰未說什麽,今日聽沈青秋病情又復,他卻一絲心疼也無,親自將藥送了過來。

傅巰擡眸看他,半晌搖頭:

“若真覺得愧疚,就快些好起來,子安該知曉,孤如今離不得你。”

一句話,叫房中靜了下來,太醫越發低了低頭。

絡青收匣子的手輕顫,發出了點聲響,愣是生生慘白了一張臉。

倒是說話的人,仿若沒察覺房中的異樣,依舊平靜地說:“大理寺的事若過忙,還有少卿,你身子弱,萬事皆要仔細著些。”

他細細囑咐,一字一句盡是心意,恐是當今聖上,也沒能叫他如此費心。

但得他如此關切的人,只是懨懨地耷拉下眼皮,一句無力的“殿下費心了”就叫他停了口。

傅巰斂眸看他許久,半晌無奈輕笑:

“子安不愛聽,孤不說就是。”

他起了身:“孤該回去了,子安且耐心養好病,大理寺的差事莫急。”

傅巰離得沈府,上了馬車,才淡淡覷了眼絡青:“你的規矩,該重新學學了,回去自行領罰。”

絡青跪在馬車裏,一張臉煞白,額頭溢了冷汗,一聲求饒也無,叩頭:

“奴才領命。”

沈府很靜,只有沈青秋一個主子,如今他又病在床,偌大的沈府靜悄悄的,奴仆行走之間都甚是規矩。

竹銫將藥熬好端進來,沈青秋接過,一飲而盡,滿滿的苦澀味,他似毫無感覺,臉色如常。

見他準備要起身,竹銫驚得忙忙攔他:

“大人,您這是作甚?”

沈青秋沒理他,下了榻就要朝書房走,氣得竹銫小聲嘀咕:“大人日日惦記著朝務,連身子都不顧得了,太子剛說讓您好生休養,莫要操勞。”

沈青秋步子倏地停下,他扭頭看向竹銫,輕輕地勾起一邊嘴角笑:

“你既這般聽殿下的話,我將你送去東宮可好?”

話音依舊慢條斯理的,淡淡溫和熨帖人心,但竹銫卻砰得白了臉,噤聲不敢再多言一句。

沈青秋拿帕子細細擦拭了手指,他擡眸,問了句:

“賢王府近日可有甚動靜?”

竹銫還在怵懼中,只回了簡略兩個字:“並無。”

“若有甚消息,及時告知於我。”

“奴才知曉了。”

沈青秋再無了話,他轉身朝書房走,他一步步走得甚穩,脊背挺得筆直,臉上眉梢依舊淺淡的溫笑,夜深寒涼,他走在長廊上,腳下傾斜身影是一片寂然。

與此同時的賢王府,周韞一臉錯愕:

“什麽?”

她翻看著帖子,百思不得其解:“太子妃為何要請我去東宮用膳?”

帖子是傍晚時送進府中的,傅昀今日沐休,他最先得知了消息,叫人將帖子送進了錦和苑,順便的,他也跟著過來了。

他坐在榻上,只輕擰了下眉,問她:

“你與太子妃閨閣時有舊?”

周韞快要將帖子翻爛了,聞言,輕蹙細眉搖頭:

“妾身隨父進京那年,太子妃恰好進了東宮,她身份貴重,妾身如何也想不出何時與她有了交集。”

傅昀擡頭看她。

周韞被盯得有些臊:“爺作甚這般看著妾身?”

傅昀呵笑:“原在你心中也還有身份貴重之人。”

他還當她心中只她自己最為貴重。

周韞一噎,沒成想他這時還和她說笑,輕哼著斜了他一眼,噥了聲,煩躁地伏在他身邊:

“都何時了,爺怎得還打趣妾身?”

傅昀抽走快被揉爛的帖子,頗有些不解:

“不過去用頓膳罷了,你慌甚?”

周韞怒瞪向他,若只在閨閣中,她雖不解太子妃用意,卻也不至於這般愁容。

她如今這般為甚?

還不是因他和太子之間的關系!

聖上信任太子,卻又看重賢王,朝中兵權竟半數握在賢王手中,擱哪朝儲君身上,會不忌憚他?

誰知明日會不會是甚鴻門宴?

傅昀擰眉:“你盡管去便是。”

周韞仰頭看他,只見他眸色格外平靜,一字一句不過陳述:

“你從賢王府出,就無人敢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