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在。)(第3/4頁)

邪氣聚了力,修為斷然不是孟小汀能夠比擬。

籠罩於身的金光很快道道皸裂,她強撐不下,驟然咳出一口鮮血,被黑團擊中前胸。

謝鏡辭眼疾手快,迅速將她接住。

“殷宿那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滿腦子要報仇,全然忘了此番前來雲京的目的。”

那團邪氣居然開口說了話。

它的聲線雌雄莫辨,比起修士,更像故障後喑啞不堪的機器,加之語氣不善,止不住發出破風箱一樣的雜音,讓謝鏡辭頗為不悅地皺了眉。

他們真正的目的。

她心口轟地一震。

……孟小汀。

多年前,他們就不由分說帶走了孟小汀的娘親。

殷宿帶著一眾面具人,將他們困在幻境裏,四人中也有孟小汀。

而如今它親自找上門來,特意襲擊她們二人――

自後背生出的劇痛不斷蠶食神智,謝鏡辭再度聽見從邪氣裏溢出的笑。

幽冷、緩慢,輕而易舉就能叫人頭皮發麻。

她必須拔刀,意識卻越來越沉,在逐漸模糊的視線裏,望見自四面八方而來、狀若藤蔓的黑霧。

在黑霧之中,被緩緩吞沒的……是孟小汀。

它要帶走她。

就像多年前,帶走江清意那樣。

“這丫頭我就帶走了。”

邪氣低低地笑,音量很弱,每個字都化作尖針,生生刺進耳膜裏:“至於你……不用擔心,沒過多久,謝小姐那兩位朋友便會前去地下陪你。”

“永別了。”

喑啞的笑侵襲所有感官。

在所剩無幾的意識裏,謝鏡辭見到像蛛網那樣散開的黑氣,黑影濃郁得有如實體,饒是陽光也被頃刻掩去行跡,殺意彌散,盡數奔湧而來。

一瞬的凝滯與死寂。

――旋即陡然而至的,竟是一道清冽白光。

謝鏡辭咬破下唇,強迫自己不至於昏昏睡去,在溢開的淡淡血腥氣裏,望見一抹熟悉的影子。

四周盡是迷蒙黑霧,不聲不響地裹緊整個院落,那道身形高挑瘦削,攜了瑩白如玉的一瞬亮光,朝她靠近時,好似猝然出鞘的刀刃,盡碎暗潮。

一個名字沖破混亂不堪的意識,竄在她心口上。

此刻的裴渡盡數褪去平日溫馴,踏風而來,白衫翻飛,周身是數道無法抑制的殺氣。

他像是動了怒,黑眸中笑意消卻,空留一片森然冷厲,手中長劍嗡鳴不止,破開吞吐不定的暗芒。

謝鏡辭嗅到越來越近的樹香。

待她頹然倒下,栽進一團僵硬的溫熱。

“裴渡。”

邪氣不間斷地啃噬神經,她困得厲害,用最後一絲清醒的意識告訴他:“孟小汀……”

有什麽東西懸在半空,經過片刻遲疑,籠上她後頸散落的黑發。

他嗓音很沉,開口說話的時候,整個胸腔都在微微震動:“嗯。”

“天生劍骨。”

那邊的邪氣竟是桀桀怪笑,並未即刻發起進攻:“我找尋這種體質已久,居然在這兒撞上……有趣,有趣。”

它說著一頓,似是細細將裴渡端詳半晌,繼續慢聲道:“小子,你於我有益,不如與我做個交易――我大發慈悲留你一命,等殺了這丫頭和另一個劍修,你便隨我回去,做我臣屬如何?”

聽聞後半段言語,裴渡眼底殺意更甚。

“先別急著拒絕,看見那些為我任勞任怨的修士了嗎?”

它料到他的反應,並未生出惱怒,而是輕聲笑笑:“我給予他們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一切隨心的世界――在那裏,所有心願都能成真,無論仇家、劍尊法聖還是形形色色的女人,皆會毫無怨言匍匐在你腳下,你難道不想要?”

它所言的“全新世界”,應該便是夢境。

淩亂的線索漸漸匯集。

邪氣為走投無路的修士們精心編織心想事成的幻夢,換取後者全身心的絕對臣服。

所以他們才會身形孱弱、許久未曾修煉,幾乎在世間消匿所有行蹤,不知去往何處。

在這麽多年來,殷宿等人一直都沉溺於虛妄之中,至於現實如何,早就不去多做在意。

實在可悲。

“我早就聽說過,你被裴府逐出家門,受盡折辱,受了那麽多苦,你莫非不想把那群人輕而易舉碾在腳下?更何況――”

那道古怪的聲音愈發沙啞,仿佛泥沙漸漸淤積,混雜著顆顆石粒,無比粗糙地劃過耳膜。

邪氣笑得震顫不已,言語間橫生嘲弄般的惋惜:“她對你並無心意……你對此心知肚明,不是麽?”

裴渡握劍的右手兀地一僵。

“你苦苦候在她身邊又有何用?不如歸順於我,前往那無邊夢境之中。”

它看出這一瞬怔忪,笑意漸濃:“所有人都得到了想要的一切,金錢、地位、女人……你難道不願意看到,她對你百依百順、無限鐘情的模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