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2頁)

這三人沆瀣一氣湊堆,一心想要坑蒙附庸風雅之輩。樓淮祀和衛放本就無法無天,賈先生自覺找到了靠山,打狗要看主人面,就算事發,有樓小郎君頂在前面,哪個敢來扒他的狗皮?更是無所顧慮,趁著自己死前,怎麽也要把畢生所學給抖出來。

樓淮祀說畢事,拍拍屁股打算去買萬絲酥,見衛放非要帶走謝罪,納悶道:“謝夫人利用你衛家,你還要替她照顧外孫?”

衛放一提及起謝夫人苦著臉,道:“ 她又不是存心的,再說了,利用就利用,能幫上夫人的忙那也是好事一樁。我祖父道:人與人交,就是我用用你,你用用我。”

樓淮祀有心想要駁斥,保證能把他舅兄駁得啞口無言,轉念一想,自己好似也在利用他舅兄。收起丁點點的內疚之心,道:“對對,衛兄說得甚是有理。帶走謝罪也好,賈老頭自己不修邊幅,能活多久還不定呢。”

衛放點頭,擦擦眼:“我一定照顧好他,好叫夫人放心。”

樓淮祀扯著他非要已經打烊的食鋪替他熬糖做萬絲酥,完了塞一包給衛放,道:“也是,我聽聞人無牽掛才能安生投胎轉世。”

萬放懷裏抱著的萬絲酥“啪嗒”掉地在地:“樓……樓兄……你說什麽?”

樓淮祀見他大失其色,也是要疑惑不解,道:“她本就不想活了,報了仇,托付了外孫,這世間還有什麽可留戀處?”

衛放的眼淚不值錢似得往下掉,呆呆道:“可可……可……”

“再說了,她一把年紀,流千裏比死也好不了哪去,還不如死了幹凈。”

“不是的。”衛放大吼一聲,扭頭就跑。

樓淮祀呆滯,用胳膊肘捅捅樓競:“阿競,我舅兄這是怎麽了?”

樓競皺眉:“自是去看謝夫人。”

樓淮祀張張嘴,吩咐仆役帶上謝罪先行回衛侯府。樓競鉆進車中,看了樓淮祀好幾眼,忽道:“ 我看衛大比你好。”

樓淮祀眉毛挑得快飛上天去,怒道:“雖然舅兄質樸,頗有可取之處,但你一張嘴就踩低我,我可不幹,我有他這般呆嗎?”衛放要不是他舅兄,就是一個蠢貨。

“他有赤子之心,而你。”樓競道。“沒有。”

樓淮祀冷哼一聲,半晌才道:“謝夫人活著也不過生不如死,死於她才是解脫,才是心中所有願。”

樓競道:“她想死是她的事,你無動於衷是你的事。”

樓淮祀氣得又連哼幾聲,擰著頭不理樓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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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家人也不知哪裏不對,衛箏也罷,侯夫人許氏也罷,對著謝罪多有憐憫,連誇兒子行事仁義不負自己苦心教誨。許氏特意安排了一個清靜的小院安置謝罪,又遣了性子柔軟有些年紀的丫環服侍。

衛詢得知謝罪本要去寺院道觀的,吹吹胡子,瞪瞪眼,負手道:“那是清靜之地嗎?那是兇險之所,他一個身患呆症的小郎君,無聲無息就沒了。”

連著國夫人都嘆一聲“可憐”。

樓淮祀攀上樹,托著腮居高臨下看著衛家人進進出出地為謝罪奔忙,看了半天也沒想明白。

謝罪還小,又有呆症,衛家姊妹也無男女大防之意,結伴過來探望,見謝罪沉睡不醒,擔憂不已。

這是賈先生搞的鬼,他怕謝罪鬧騰,給他下了點迷藥,害得謝罪輾轉幾手,始終不醒。侯府俸養的郎中診治過後,見無大礙,就由他去睡。

衛放去了府衙得知謝夫人在獄中自盡,一路嚎啕回來,撲在院中石桌上淌淚道:“謝夫人死了了,她真的死了。”

衛繁和衛絮幾人大驚。

衛絮本就多愁善感,念及謝夫人的悲苦,又看自己堂弟哭成這樣,跟著抹淚不止。衛素和衛紫純是被自己的哥哥姐姐捎帶著掉眼淚,跟著瞎傷心。

樓淮祀背倚著樹身,莫名所以,全不知他們兄妹為何這般傷心。

衛繁心裏難過,走到樹下,仰起臉,睜著濕漉漉的眼,問道:“樓哥哥,夫人為何要死?”

樓淮祀對著她水霧迷離的雙眸,道:“活著無趣,只好死了。”

衛繁哽咽:“可是,難得生而為人,不是階邊草,也不是蜉蝣子,死後再投胎,下輩子都不知己身是什麽。許再不知人間四季、不見鳥語花香,不嘗人間百味。好生可惜。”

樓淮祀聽著她的呢喃,一時有些發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