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他不甘心(第2/3頁)

這回卻是貨真價實地警告他們別多嘴。

副官老老實實地閉上嘴巴,轉身要走。

腳擡了一半,又停下。

“哎呀,老大。”副官沒膽子回頭,只是幹巴巴地說,“但什麽都不做就什麽都沒機會啊。”

就像他明明可以帶那個臉頰上有小小雀斑的女孩離開,她有車矢菊般湛藍的眼睛,帶著百合花冠看他的時候,眼神像粼粼的河水一樣,波光閃閃。他有那麽喜歡她,靠著那一點喜歡在泥裏摸打滾爬……可他沒有去牽她的手,沒有帶她離開。

他什麽都沒做,最後就沒有機會去做了。

……………………

副官丟下話,狼狽地逃走了。

道爾頓不知道他是因為怕挨罵,還是因為在逃避他說過的那個戴著百合花冠的女孩。

靠在石柱上,道爾頓慢慢地沉默了下來。

他把手從口袋裏抽出來。因為常年握槍,虎口和掌心都有著厚厚的老繭,怎麽看都不像是一雙適合去握住玫瑰的手。但偏偏就是有一枚黃金玫瑰躺在他的掌心。道爾頓垂著眼看那枚灼熱過他肩膀與心臟的徽章。

華麗昂貴的元帥外套隨意地披在黑發軍官肩膀上,在陽光裏,外套上的金線銀線和珍珠閃著奪目的光。他的睫毛其實很長,垂下時投落的陰影便把那些一貫的桀驁和戾氣遮住,顏色很淺的薄唇唇角線條微微下壓,目光和神態隱約就像離群的狼,站在巖石上低頭打量著什麽恨不得丟掉,又舍不得丟掉的東西。

副官和那些不省心的家夥,天天吵吵著,說他不知道怎麽喜歡女孩子,不知道怎麽追心上人,最近還嚷嚷著他居然錯失良機,不知道落井下石。

道爾頓聽了連扯動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冷笑都沒力氣。

他一貫覺得無所謂,女王不喜歡他也無所謂,女王把他當做可以利用的棋子也無所謂。反正他就是這樣野心勃勃,貪欲蓬勃永不知休止,不知好歹的東西。給他個影子,他就能放縱自己的貪婪,一直追逐下去。

就像他這麽多年,追逐一個從窮小子變成榮耀貴族的幻影。

直到他清楚地看到,海因裏希與她的目光在半空中遙遙相匯,仿佛世界都消失了,三日高懸的神聖奇跡都變成他們注釋對方的背景。於是,被他一貫忽視的畫面忽然從腦海裏掠過……在兵變的那一夜,她站在白河邊,在士兵的簇擁下回頭,海因裏希站在河的另外一邊,明明也是有那麽多人那麽多的光和影,他們的目光卻偏偏能夠毫無偏移地交匯在一起。

槍忽然變得沉重無比,他站在滿是屍體和鮮血的甲板上,幾乎要對著沉進海水中的海因裏希補上那一槍。

去他媽的無所謂。

她和另一個人之間有那麽多的過去,他從未能參與。那些過去不論是愛是恨,都早早把他們的命運和呼吸重疊在一起,他只是個不自量力的後來者。翻閱過關於他們的只言片語,就覺得不過如此,就覺得拼盡全力未必不可以。

可事實是,他連追逐幻影的機會都沒有,

他嫉妒得想要發瘋,想要不管不顧補上那一槍。

可笑的是最後他只是任由槍沉重無比地掛在手裏,不動不言。因為他怕開了那一槍,她會連讓他自欺欺人的機會都沒有。

什麽尊嚴什麽驕傲,他早就沒有了。

道爾頓不知道喜歡上一個人,是不是誰都會無師自通地變得敏銳。

那麽多人覺得海因裏希受審,女王一言不發是冷漠,是恩情已盡。只有他在那些女王沉默的日子裏,一日復一日地感覺到自己的血夜凝固,一日比一日嫉妒——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冷漠,是沉凝到無法言說的感情。

愛恨交織,濃烈得讓人嫉妒。

那些靠在走廊墻壁的夜晚,他想了很多,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他落井下石又有什麽用,她不需要誰來插手進她和另一個人的過往恩怨,她也不需要他。

他曾經佩戴著黃金玫瑰的徽章,覺得自己像終於把一點什麽東西搶到手,為此洋洋得意那麽久。他為她的名字下藤蔓蔓延出去會有他的名字,為這麽一點若有若無,甚至其實完全不是什麽屬於自己的東西打心裏高興,隱蔽裏升起無言的喜悅。

但他有的,也就是這麽一點。

而海因裏希卻在她的一生中無處不在。

他幾乎想要將這枚黃金玫瑰拋出去,拋到再也看不到的地方去,又幾乎想要死死將它攥住,就像抓住最後一根無望的稻草。

“怎麽這麽自討苦吃?”

道爾頓輕聲問自己,像走狗一樣追隨在一個不可能喜歡他的女人身邊,明明知道錯過她的過去就等於無望她的未來,不是蠢是什麽?正常人都知道該放棄。

他閉上眼,將玫瑰徽章握緊,仿佛想透過金屬攥住那天她為他再次佩戴徽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