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叛教之徒(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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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決心與我為敵。”

約翰六世在書房中咆哮,聲如悶雷。

他像棕熊一樣在房間裏踱步,時而暴起踹翻桌椅,時而垂頭喪氣,時而面若土灰。一雙眼睛死死地盯在被皺巴巴扔在地面上的絕罰令。

就為了他殺了那些有可能繼承王位的小崽子,教會就判處他死刑?別開玩笑了——王位繼承人“意外”身亡難道不是這個時代天經地義的事?就連教會自己,一到教皇選舉的時候,候選者不也時不時就因病逝世?

約翰六世知道他與聖特勒夫斯二世關系不佳,但聖特勒夫斯二世如此果決,如此狠毒的落井下石的舉動,還是令他猝不及防。

幾乎是在絕罰令送到他手中的時候,雅格國內的叛亂消息也送到了他手中,前幾天態度還算曖昧的魯特使者就幹脆利落地撤走了。一系列落井下石的消息讓約翰六世無比清楚地認識到自己正處於何等危難的境地。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目前軍隊由於遠離國土,面臨魯特和羅蘭的威脅,仍然為他效力。而安德烈特將軍在森格萊島失守後,也及時撤了回來。

——雖然此刻,他正在戰船上的監獄裏蹲著。

約翰六世驚奇地發現自己對安德烈特失守森格萊島的憤怒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如冰雪般消融了。他傳令將安德烈特從囚室中帶出,請到指揮艦中更符合他身份的房間裏。

在一地狼藉中站了一會兒,沉思許久之後,約翰六世將自己的心腹喊了進來。

“讓他們進來吧。”

說這話的時候,約翰六世的臉上掠過了不怎麽明顯的戒備和厭惡。

饒是約翰六世這樣臭名昭著的家夥,在提到“他們”的時候,也難以用輕松的心情面對。鬣狗不介意與蛆蟲為伍,可在一些更陰冷,更邪惡,更肆無忌憚的家夥面前,還是會皺起眉頭。

心腹深深地低下頭去。

過了一會兒,幾名從頭到腳都籠罩在黑袍中,死氣沉沉,猶如不詳的烏鴉的人,魚貫而入。

一個小時,一場傳出去能讓所有人聽到它的人瞠目結舌,以為魔鬼施展幻聽的談話。

教會歷史上,繼十四世紀教皇國被劫後,第二個能讓所有教會人員羞於提起的恥辱誕生了:

——雅格國王約翰六世,以世俗君主的身份起訴精神帝國的主宰神的代言人教皇。

他宣稱上一任教皇並非病逝,而是死於謀殺。並且,約翰六世出示了一系列證據,證明現任教皇聖特勒夫斯二世參與謀劃針對上一任教皇的謀殺。

難以置信的是約翰六世出示的那些證據,其中一部分已經由權威且博識的學者認證,並非偽造。

思想界的地震以天國之海為中心,迅速波及到整個世界,波及到所有信徒。

假如約翰六世的指控為真,聖特勒夫斯二世真的參與了對上一任教皇的謀殺,那麽謀殺教皇的人應該被除以極刑。但聖特勒夫斯此時卻是所有信徒的聖父,是教皇至高的宗座,教義中規定“教皇是神在人間的化身,教皇不會犯錯也不會有罪”。那麽,誰有權力來審判教皇?

神學界陷入了動蕩,最飽學的神父也難以找出合理的說法來解決這件驚天醜聞。

輿論的漩渦迅速地擴大,速度如此之快,來勢如此之猛,讓人很難相信後面沒有人推波助瀾。有人試圖追查到底是哪些人在推動這個漩渦,最終卻驚愕地發現,它背後的影子如此多,多到讓人懷疑這是世界本身的動蕩。

在漩渦正中心的約翰六世借聖特勒夫斯二世不得不面對這件醜聞的時候,堂皇地宣布:

雅格王國不承認聖特勒夫斯二世的教皇身份合法,不合法的教皇絕罰令無效,神會以祂的方式證明祂的恩庇。

簡而言之,約翰六世決心禦駕親征,親自指揮艦隊,與羅蘭和魯特進行海上決戰。

所有聽到這個消息的人,都覺得約翰六世瘋了。

盡管指揮軍隊是君主們最重要的責任之一,但除非不得已的情況,人們還是認為君主們最好盡可能避免直接踏足戰場。要知道戰場上的意外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不奢求君主們個個都是軍事天才,只求他們不要暴斃當場,引發新一輪的政治動蕩。

約翰六世做出親征的決意,簡直孤注一擲到了愚蠢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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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恰相反,這是他罕見聰明的時候了。”

女王坐在窗邊,獨自一人對著黑白棋盤。

面對阿比蓋爾疑惑的神情,銀發女王莞爾一笑。

“聖特勒夫斯二世雖然面臨指控,但此前從未有過世俗之人起訴教皇的先例——按照教義,教皇也無法被起訴。因此,他仍為教皇,絕罰令的威懾並沒有完全消失。雅格國內的諸侯叛變未停,如果約翰六世不戰而退,返回國內只會讓他的士兵對他的懷疑更重,縱使想平定叛亂也未必能成——軍隊不嘩變便已是奇跡。若以教義說的‘戰爭的勝負取決於神的旨意’,他只要贏下這場海戰,一切抨擊不攻自破,聖特勒夫斯二世反倒會深陷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