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天佑女王(第2/4頁)

他看著女王披著光輝朝自己走來,心跳如雷聲轟鳴。

每一根神經,每一條血管,每一個活著的訊號統統離他遠去。

在女王朝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他毫不猶豫地單膝下跪,虔誠地親吻她的手背。

嚴格來說,他現在代表魯特帝國的皇帝,地位與羅蘭女王平等,在公眾場合率先做出這樣的舉動,有失尊嚴。但沒有人苛責他,沒有人嘲笑他,哪怕是本該對此不滿的魯特使臣們。

女王所過之處,所有隨行官員都深深彎下腰去。

“出發。”

阿黛爾在阿瑟親王的扶持下,坐上以鍍金釘子固定深紅皮革的敞篷馬車。阿瑟親王代替她的未婚夫奧爾西斯坐在她旁邊。

遊行隊伍開始前行。

………………

慶典的遊行路線以夏宮東大門為起點,以聖瑪利亞大教堂為終點,走的是著名的王室大道。海因裏希無法改變女王堅持遊行的決定,只能盡可能地縮短從宮殿到教堂的距離,選擇盡可能筆直寬敞的路線。

道爾頓作為騎士統領則騎著駿馬緊隨在女王身邊。

在他深紅短外套外邊的黑披風下,燧發槍緊貼腰際。除了宮殿門前那一會,他竭力避免自己的目光落在女王同阿瑟親王身上……這是你應得的……女王的聲音,女王站在夏宮前的面孔交錯著在他的腦海掠過。

他以驚人的毅力將那些壓了下去。

現在不是想那些的時候。

道爾頓的目光鷹隼般掃過遊行大道兩邊的人群,偶爾很快地打出一兩個隱蔽的手勢。而隨著他每一個手勢,在女王龐大的隨行隊伍中,就會有那麽一兩個人秘密地消失在人群裏。隨後,街道邊的人群裏就有那麽一兩道身影被捂住口,無聲地拖了下去。

奮起反抗的,將被毫不猶豫地切開咽喉。

每一段,每一條街道都是戰場。

海因裏希和道爾頓誰都無法斷言,是否會有一把十字弓靜靜地架在某一扇窗戶後,等待女王經過的時候,一擊致命。因此,海因裏希家族的間諜控制了所有臨街的窗戶。而他們同樣無法斷言,是否會有某個瘋狂的舊神教徒,攜帶鋸短的獵槍,偽裝成喜悅的民眾,抵近射擊。

蛇與狼同時行動,女王微笑著回應人們的呼喊時,血腥與死亡同時在陰影裏威脅她的生命。

這場遊行,其實是一場掩蓋在陽光之下的戰爭。

女王、帝國、他們與舊神教派頑固分子,與所有想要渾水摸魚的敵人的戰爭。

被海因裏希家族從窗戶後帶走的人裏,有三分之一的舊神教徒與雅格王國的間諜有所往來,有三分之一的教徒跪下來親吻過來自教皇國的火漆信,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是真正的宗教狂熱分子。

這就是女王為什麽決意用最狠辣的手段來完成這場清洗。

羅蘭帝國距離教皇太近,近到當它衰落之後,那些帶冠穿袍的人和雅格王國一樣,將垂涎的目光投向這個古老的帝國,試圖讓它像“自由城邦”一樣淪為附屬城市。而舊神教派在帝國也存在太久太久了,久到它早已朽敗不堪,日復一日地朝著淤泥墜落。

“……這一部分舊神派信徒,好比是帝國傷口的腐肉,塗抹藥膏不能治愈它,只能將它徹底切割下來,然後再輔以良藥,助它恢復。”

——這是女王的原話。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坐在王座上,合上舊神教派推崇的經文,臉龐在霞光下蒙上血腥的面紗。

那是自那天的爭吵後,他第一次見到她。

多年的戰場生涯,使他聽出了隱藏在女王輕柔話語後的號角聲,那是宣戰的訊號。那一刻的女王,正如所有國王一樣,不僅是處理政務的統治者,更是戰場上縱橫披靡的將軍。

“羅伯特·道爾頓。”

女王緩緩地念出他的名字,雙手放在王座兩側。

“我以帝國女王之名,問你,是否願以劍為我征戰?是否願以盾為我守衛?”

他們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她沒有提及那天的那些話,他的口袋裏還放著那份簽署於7月15日的帝國元帥委任書。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道爾頓明白她的意思。

血色的太陽墜於西邊的地平線,他緩緩單膝下跪,擡手叩擊心臟。

——我的劍即您的劍,我的盾即您的盾。

女王以手觸碰他的肩膀。

沒有牧師,沒有寶劍,沒有見證者,但那才是真正的授封。

陽光灼目,道爾頓緊緊抿著唇,面無表情地跟隨在女王的馬車旁側,他的目光一刻不歇地巡視著,像一只盤旋在天空中的獵鷹。

女王已經以過人的膽魄,將自己作為誘餌,擺在了最危險的地方,剩下的戰場就該由她的臣子和將軍來廝殺。

如果連僅余的這些都做不好,還有什麽資格自稱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