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無間之道

店門口人影一晃,正想去外面倒垃圾的張子安正巧迎面遇到盛科,很意外地問道:“盛隊長,這麽早過來幹什麽?”

盛科的身上時時刻刻彌漫著煙味,他腋下夾著档案袋,用銳利的目光瞟了張子安一眼,“昨晚沒睡好?”

臥槽!

張子安差點淚流滿面,是不是我臉上寫著字呢?

“清晨的時候做了個噩夢。”他如實回答。

“哦,怪不得。”盛科看了看洗食盆歸來的魯怡雲,低聲說道:“借一步說話。”

張子安又是一怔,猜到盛科有重要的、甚至可能需要保密的事情要說,不方便讓魯怡雲聽見,便側身示意道:“樓上請。”

“小雲,我去樓上跟盛隊長說幾句話,你先看著店,有事叫我。”他叮囑道。

魯怡雲點頭,坐下來鋪開畫具,對別人的隱私和八卦不感興趣。

盛科探頭看了一眼電腦屏幕,贊嘆道:“嘖!畫得真不錯!”

等來到二樓起居室,張子安請他在沙發上坐下,自己要去倒茶。

“不用麻煩了,我講幾句話就走。”盛科擺手阻止,他環視左右,確定這屋子裏沒其他人,“把門關上就行。”

盛科這麽神神秘秘的,弄得張子安心裏直犯嘀咕。他反思了一下自己做過的事,連小時候偷鳥蛋捅馬蜂窩的事也回想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最近裝逼太過,警察們已經忍無可忍,終於決定為民除害……

他依言把關門上,忐忑地坐到盛科對面。

盛科從腋下取過牛皮紙档案袋,啪地一聲扔到兩人中間的茶幾上,“你看看吧。”

看到档案袋上寫的“關”字,張子安還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從裏面抽出一疊文件,見文件第一頁上面貼的那張彩色免冠照片,他才知道這個“關”是指關彪。

“這是?”他納悶地問道。

盛科把領子的衣扣解開,像是很憋屈地說道:“張店長,昨天的爆炸意外,你怎麽看?”

張子安想了想,謹慎地說道:“我覺得……不太像意外。”

“絕對不是意外,以前來試鏡的警犬就受過傷,當時我以為是意外,但從昨天的事情看來,這其中必有蹊蹺!”盛科咬著牙說。

張子安也早就有所懷疑,他低頭注視著關彪的照片,“你是說這個人故意炸傷警犬?”

“八成是。”盛科的語氣不善。

“不會吧?炸傷警犬,難道這不犯法嗎?不是應該按襲警來懲處?”張子安難以置信地問道。“他有這麽大的膽子?”

張子安不懂法律,但以常識來說,傷害警犬不是鬧著玩的小事吧?因此他雖然懷疑關彪在搞鬼,但卻始終不敢確定。這要是真的,那就膽大包天了!

“問題就在這裏。”盛科長嘆一聲,“國內的法律法規在這方面並不完善,有不少漏洞可鉆。我簡單給你解釋一下。”

盛科來之前已經組織好措辭,有條不紊地向張子安說明這個事件的難處。

首先,中國刑法裏沒有單獨的襲警罪。2015年通過的刑法修正案(九)將襲警納入妨礙公務罪,增加了一款“暴力襲擊正在依法執行職務的人民警察的,依照第一款的規定從重處罰。”

其次,刑法227條對於妨害公務罪是這樣規定的:“以暴力、威脅方法阻礙國家機關工作人員依法執行職務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罰金。”

講到這裏,盛科無奈地說:“問題就在這裏——雖然有這些條款,但是警犬既不是人也不是警察,更不是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從法律意義上講,警犬是物,它的法律性質與警車、警棍沒什麽區別,這些法律條款都不適用。”

張子安聽了,也覺得很棘手。普通人的狗受傷了,還能要求對方賠償,但警犬受傷了,似乎只能認命。盛科是執法者,他說的這些肯定都是真的,正因為他是執法者,盡管生氣,卻必須依法行事。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張子安覺得盛科不會為了抱怨而特意過來一趟。

“除非是從‘故意損毀財物罪’上做文章,但這也有個前提,就是‘故意’兩個字。”盛科強調道,“如果沒有證據證明是故意的,還是沒用。”

張子安若有所悟,多少猜到一些盛科的來意,“那盛隊長你的意思是……”

話到嘴邊,盛科反而猶疑起來,他不確定把張子安這個平民老百姓牽扯進來是不是正確的,然而若不是走投無路,他也不會大清早來到這裏。

“無論是我還是警隊其他人,都沒辦法進入劇組尋找證據,但張先生你不同,你是劇組的主馴犬師,有機會監視關彪的一舉一動。”

張子安倒吸一口涼氣,這是讓他當線人和臥底?

盛科知道這件事實在是強人所難,又補充:“昨天試鏡之後,我與小劉小王都向上級匯報了相關的情況,但是上級仍然要求人歸隊,狗留下,你明白了麽?《戰犬》是濱海影視城和我們上級扶持的重點項目,嚴令我們必須全力配合拍攝,政績面前,別說是傷幾條狗,就算是死幾條狗,又算得了什麽?如果不是實在沒有其他辦法,我也不會厚著臉皮來拜托你……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我們不能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