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真相大白

從星海的身上,飛瑪斯學到了對自由的渴望。

從這只剛剛死去的同類身上,飛瑪斯體會到了不甘與屈辱。

在它臨死前,飛瑪斯讀懂了它的心。它從出生以來,就沒有過一天的好日子,早早地被從母親身邊帶走,跟其他狗搶奪殘羹冷炙以果腹,不聽話就會招來拳打腳踢。等稍微長大些,它就和許多狗一起擠在狹窄的鐵籠子裏,裝進卡車,蓋上帆布,開始了漫長的南下旅程。

卡車四處透風,天氣是那麽冷,帆布又是那麽薄,被寒風吹得撲簌作響。它和同伴們擠在一起取暖,在充滿排泄物和嘔吐物臭味的車廂裏,掙紮著捱過了無數個漫長的寒夜。漸漸的,有同伴開始生病,病得很重,不知道是感冒還是什麽,在同伴們之間悄悄擴散。幾乎每天早上醒來時,都會有同伴永遠閉上了眼睛。

司機和負責押車的人脾氣暴躁,由於長期睡眠不足開夜車而兩眼泛紅,對待它們不是打就是罵,想起來給它們準備些吃的,想不起來就餓著它們。他們每天早上都會清點狗的數量,打開籠子,罵罵咧咧地將死狗拖出去,拖到哪裏去不知道,反正沒有見他們隨身帶著鐵鍁,也沒見他們浪費寶貴的空閑時間挖土埋坑。

就這樣,它跟著同伴們一路南下,每經過一個大大小小的城市,就會有一些同伴被搬下車。車廂裏越來越空,直至抵達濱海市,它和剩余的其他同類被皮黑子買下,司機和押車人點完鈔票,開著空車北上,繼續將下一批狗拉過來。

被魏平帶回家的那幾天,是它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幸福得恍若天堂一樣。

可惜美好的時光太過短暫,它生病了,病得很重。

小主人抱著它哭,魏平心急火燎。

自從意識到自己生病開始,它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因為這病的症狀與卡車裏死去的同伴們一模一樣,沒有誰能夠逃脫死神的魔掌。

盡管如此,它不後悔來到了南方。它已經把魏平和小主人視為親人,這段時光即使短暫,卻無比幸福。

因此,魏平被皮黑子當眾羞辱的時候,它幾次想掙紮著爬起來,護在魏平的身前,沖著皮黑子警告般地低吼並露出尖銳的牙齒……可惜它辦不到。

它辦不到,但是飛瑪斯能替它辦到。

等魏平在三輪車裏安置好它的屍體,轉過身來,卻發現這只張子安帶來的德國牧羊犬筆挺地蹲坐在他的身前,像是哨兵一樣守護著他,沖著皮黑子低吼並露出尖銳的牙齒。

魏平愣住了,雖然完全不是同一種狗,但飛瑪斯蹲坐的身姿,從背後看去卻像極了他死去的小汪。

小汪不再孤單。

當它偎依在母親懷裏喝奶時,飛瑪斯於一旁俯視著它;

當它被飼養者拳打腳踢時,飛瑪斯於身邊鼓勵著它;

當它於卡車內顛簸時,飛瑪斯一直陪伴著它;

當它與魏平和小主人嬉戲時,飛瑪斯也加入了他們的遊戲;

當它臨終時,飛瑪斯敞開心胸,接納了它的記憶……

它終於可以安心地閉上眼睛,度過了沒有遺憾的一生。

……

皮黑子是狗販子,整天與狗打交道,熟知犬類脾性,他一看飛瑪斯的眼神,聽到它狺狺低吼,就心道不妙,這只狗剛才還好好的,怎麽一下子就發了狂……簡直像是隨時可能撲過來把他撕碎一樣!

“這……這是你的狗嗎?為什麽不好好管管?你再不管它就要咬人了……”他指著飛瑪斯,顫聲問張子安。

他不敢與飛瑪斯對上視線,生怕進一步激怒它。

張子安從容地笑了笑,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你有證據嗎?你哪只眼看到它是我的狗?”

“我……”皮黑子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張子安轉頭看了一眼飛瑪斯,它用身體護住魏平,眼神雖然充斥著憤怒,但依然無法掩蓋更深處崇高理想的光芒。從它的目光裏,他仿佛看到了奧黛麗·赫本那雙憧憬著愛與美的眼睛。

他不擔心飛瑪斯會撲上去咬皮黑子,因為它從來不是復仇天使,而是守護天使。

它曾經守護了星海,現在正在守護著魏平。

張子安緩緩走到皮黑子的狗籠前,那裏面關著幾只半大的狗,樣子與死去的這只非常相似,或者說與扶桑柴犬非常相似——略呈三角形的眼睛,除了下巴和胸口等少數部位是白色以外,全身大部分覆蓋著土黃色的毛發,左右眉頭各有一塊淺白,尾巴卷卷的,當它們張著嘴時仿佛在沖你笑……

如果不是行內人士,很容易被這些表象蒙騙,以為這些是真正的柴犬。

“你把別人都當成傻子,以為這裏除了你以外,誰都不認識這是什麽狗?”張子安圍著籠子轉了幾圈,看了一會兒,心中了然,轉頭對皮黑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