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捉迷藏實驗

孫曉夢緊咬著下唇,眼神定定地望著理查德。

盡管她努力思索和回憶,但畢竟只是出於興趣而涉獵這些知識,而且其中許多文獻都是英文的,混雜了大量動物心理學上的專業術語,讀起來十分晦澀難懂,留下的印象支離破碎,並不如何深刻。

另外,樓下傳來的嘈雜聲也令她無法集中精神,好幾次隱約想起了什麽就又被施工噪音打斷了。她恨不得馬上沖到樓下,讓他們先停下,等她想出來之後再繼續。

廚房門再次被無聲無息地推開,孫曉夢和理查德同樣看向門口。她以為是張子安回來了,心中更是焦躁,若是他不合時宜地插科打諢,她就更想不起來了。

門口沒人,她的視線下移。

星海很有精神地蹲坐在門口,銀灰色的眼眸注視著理查德。

“嘎?”理查德覺得它好像是有事想跟自己說,出聲詢問道。

“喵嗚~捉迷藏!”星海只說了這麽幾個字,就轉身飛快地跑掉了。

在孫曉夢聽來,星海只是很可愛地喵嗚叫了幾聲。

她愈發覺得今天的星海很奇怪,居然屢次主動接近她。

“嘎?捉迷藏?”理查德重復道。

仿佛一道閃電劈開了亙古的混沌,孫曉夢一下子想起來了,是捉迷藏!

“理查德,來玩捉迷藏嗎?”她轉頭詢問理查德。

“嘎?”

理查德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它很想說,本大爺才不會玩這種小孩子的遊戲,想玩的話去跟那只黑白小貓玩吧,本大爺恕不奉陪——然而面對孫曉夢,它卻說不出這些話來。

孫曉夢既然已經知道它能聽懂她的話,既然它不拒絕,那就權當它默認了。

她左右看了看,以單身男人而言,張子安的廚房還不算太雜亂,不過她現在更希望這裏亂一些。

“就它們吧。”她看到置物架上擺放著幾個玻璃調料瓶,每個都只有小孩子拳頭大小,裏面分別裝著雞精、香油、醋、鹽和糖。這五個調料瓶是配套的,大小完全一致,只有瓶蓋的顏色不同,分別為紅、黃、綠、藍、白。

對不起,擅自借用一下,一會兒等你回來再向你道歉吧,她在心裏默默對張子安說。

孫曉夢將這五個瓶子逐一擺放在理查德面前。

理查德以為是讓自己辨認這些瓶蓋的顏色,這對它來說是小菜一碟,不等她發問就回答道:“紅、黃、綠、藍、白。”

孫曉夢莞爾一笑,“不,我不是要問你這些瓶蓋的顏色……不過你說的完全正確,了不起。好,現在注意我的話,這裏一共有幾個瓶子?”

“五個。”理查德迅速做出了回答,這問題也太小兒科了。

她拿起一個不銹鋼湯鍋,倒扣在紅色瓶子上,將後者完全遮擋住。

“現在一共有幾個?”

理查德猶豫了一下,它不確定被擋住的那個算不算。

“五個。”它回答。

“能看到幾個?”她追問。

“四個。”這次它立刻回答。

聽到這兩個答案,孫曉夢的心臟漏掉了半拍,手心裏微微冒汗。

這貌似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實驗,卻是20世紀最傑出的認知發展理論家皮亞傑用來測定兒童認知能力的判斷標準,他利用玩具與自己兒子玩捉迷藏時得到的靈感與啟發,並以此為基礎構成了一套完整周詳的理論,命名為“客體永存性實驗”。

用簡單直白的話講,這個實驗就是將一個物體放在那裏給受試者看,然後把物體擋住或者蓋住,然後觀察受試者的反應。如果受試者知道物體沒有消失,仍然留在原地,只是看不見了,這就證明受試者已經懂得“存在”的意義。

很多時候科學實驗的過程都是非常簡單的,科學家與普通人的區別在於他們有一雙慧眼,可以從新奇的角度來解讀實驗,比如伽利略讓兩個鐵球同時著地證明了自由落體定律,又比如牛頓用一塊三棱鏡將陽光分解為七種顏色,奠定了光譜分析的基礎……

眼睛看不見,卻知道存在於那裏,這意味著理查德的認知能力至少相當於1歲的兒童。

孫曉夢收起了一切輕視之心。她面對的不是一只寵物鳥,而是一個智慧生物。理查德與其他鸚鵡之間的差異,恐怕比愛因斯坦與普通人之間的差異還要大。

她深吸一口氣,為了不讓理查德感到壓力,盡量維持平靜的表情,說道:“好,注意,我要增加一些難度了。”

孫曉夢把湯鍋掀起一半,不動聲色地把裏面的紅瓶藏在手掌裏,又重新將湯鍋扣好,將握著紅瓶的右手置於身後。

“紅瓶在哪?”她問理查德。

理查德沒有看到她悄悄把紅瓶取走了,回答道:“鍋下。”

孫曉夢用左手掀開湯鍋,鍋下空空如也。

“嘎?”理查德詫異地叫道,隨即反應過來,“你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