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遍尋不見苦與累(第2/2頁)

單勇輕輕拭了下眼角,不知道什麽時候,沁出來一滴涼涼的水跡,他記不起,有多久,眼睛沒有濕過了。像重新找到絕跡已久的紫團參一刹那,像重回驢肉香的一刹那,他心裏升騰著一種肅穆的聖潔,那是一種久違了的感覺,也是他丟失了,在尋找很久的感覺。

他輕輕走了,不再擔心師姐會成為什麽樣子,他在想,兩顆心的相通哪怕廝守一天也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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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著相冊又去了幾個城市,又回到了廈門。單勇幹脆在廈大左近租了間房子,做起了長遠打算。

於是廈大又多了一位怪人,拿著一本相冊,自稱是左老的學生,專找那些離退休賦閑的老頭老太太搭訕。問問左老以前在那兒下鄉、在哪兒關牛棚、在哪兒勞動、又最喜歡去哪兒,這些塵封的舊事在那些缺牙癟嘴的老頭老太太嘴裏不值錢地說了出來,說得很多,多到單勇沒辦法分辨方向,從莆田到平海、惠安、龍海、東山直到潮州一路,呆過的地方單勇聽都沒聽說過,那本像冊管大用了,老頭老太太們認識這些地方,說起那個地方來也是津津有味。

不過單勇的嘴裏就剩下苦味了,每每覺得有所獲,便馬上驅車去找,不過過不久又敗興而歸。廈大偌大的校園裏轉悠了若幹天,仍然沒有找到他認為正確的方向感,也根本無計可施,地圖上看著就巴掌大一塊,可要找起來,那可是幾百幾千公裏,那茫茫人海的,想找到一個人太難了。

他試著去過左老走過的地方,療養院、醫院,細細查訪,甚至於不得已還求助於當地的警察,每每興沖沖地發現一個地名與左老有關,他就奔著去了,不過,過不了多久,又會失魂落魄地出現在廈大的校園,繼續在這裏尋找自己疏漏的線索。

第二十一天了,帶的錢花了多少他自己心裏也沒數,這一天下午又問了若幹老頭,都成熟人了,這其中的隱情老頭也多少知道了點,勸慰著單勇想開點,像他們這把年紀看得可多了,這些年光從樓上跳下來的女大學生都不知道多少呢,像左老頭閨女那病,大學裏還真不稀罕,指不定在那所醫院接受治療呢。

單勇卻是無心聽了,告辭了這些無所事事的老頭,孤獨而懊喪地走在大學的校園裏,每每有電話來時,不是潞州的哥們就是家裏詢問情況,他也只能強裝歡顏地說上幾句,說沒找到,在外面散散心,過段時間就回去。期間和宋普通過話,宋普也勸著單勇先回潞州,等等左老回廈門再說。

可就是有那麽一股不服氣一直充斥在胸前,他不死心,他仍然沒有死心,即便是眼前的路已經一片黑了,他仍然不死心。

放了電話枯坐在校園林蔭下的長椅上。電話是老媽打來的,問著近況,催著他回去,他胡亂地應了聲,眼前想著的卻還是醫院的所見,抑郁症的醫院對於普通是個恐怖的存在,即便再超出認識單勇也已經習慣了,他在這想,這個時候,那個曾經讓他心動的人,就像醫院裏那些失去靈魂的軀殼一樣,在無聲的世界,在冰涼的病床上,一點一點消逝著她生命的光華,而他卻無能為力。

“師姐,你在哪兒?難道你真的是不想讓我找到你,遠遠地躲起來了!”

單勇哀嘆著,那份越來越濃懊悔和無助襲來,讓他使勁地抓著頭發。

時間是消磨意志的利器,單勇第一次有快被無助憋哭了的感覺。很多天了,頭發長了,胡茬也長了,形容越來越憔悴的他蜷身在長椅上,只靠著所剩不多的精力在支撐著。

這一天,又在一無所獲中接近了尾聲……

夕陽漸漸西下,給廈大的樓群灑上了一片金黃的余暉,說說笑笑從樓裏走出來的學子,沒有人注意到長椅邊這位匆匆的過客,偶爾也只是驚訝地一瞥,校園廣播響起來了,柔美的聲音在背景音樂中傳遍開來。

驀地,一種聲音引起了單勇的注意,他一下子直起腰來了,恍惚中似乎抓到了什麽。

是音樂,是伴著廣播妹甜美的聲音,背景音樂是淒婉的梁祝,他想到了什麽似的,愣了一會兒。站起身來,這個聲音響徹在校園的每個角落,每一個角落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怕失去那驚鴻一現的靈感,瘋也似的往校外奔去,對了,即便站在校園的門口,也能聽到廣播的聲音和那淒婉的小提琴曲子,一瞬間他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奔向租來的車,風馳電掣地開著往市區駛去。

他知道怎麽去找師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