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欲語還休風雪夜(第3/5頁)

沒看到左熙穎,單勇可長舒了一口氣,同來的四輛車,直往母校駛去,之所以辦這些事人多也怕周邊的鄰居有忌諱,再偉大,也是位將死之人,而且又是年節,難不得鄰裏說三道四,鄭錦嬋一路上聽著單勇斷斷續續講著這位宋教授的事,再市儈也多了幾分景仰,直贊單勇這事辦得很對。

意外了,沒出現想像中的意外,而是車到潞州教工樓時,從車道到單元門口已經清場了,沒見停的車,只見兩排人,救護車緩緩地停下時,單勇這隊人還沒有上手,早有學校的不少教職工圍上來了,有人戚然著,有人抹著淚,還有人號啕大哭著,單勇一看認識,是圖書館那位館長,好容易分開人群,醫生解釋著病人重度昏迷,沒人意識,先運回家。

擡人的事單勇可義無旁顧了,招著雷大鵬、張衛華、董偉,還有伸手幫上的老柴、武子,把整張的活動床擡著上樓,每遇拐角,各喊著小心,保持著床的平穩,慢慢地回了家,在把宋教授輕輕放到家裏床上時,單勇心裏一陣酸楚,這老人,瘦得幾乎沒有重量了,等到掛上點滴,醫生測完了脈博,和家屬、左教授說著什麽,怕是支持不了幾天了。家屬早捂著臉抽泣上了。

回家這個決定做得很艱難,因為目的是: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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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先回去吧,天色晚了,明天再來探視,宋教授暫且也不能見人。”

“回去吧……老吳,你別哭呀,人還沒走呢。”

“你們、你們把老吳扶回去。”

有人在清散著人群,卻是王恒斌主任,今天知道了宋教授出院的事,沒想到傳得很快,整個小區的車都沒開進來,預留了一個通暢的路,都知道人之將去,喟嘆著、戚然著,一個一個默默地離開了。任群來遲了,下車奔來時,正看到了王恒斌主任回單元樓,她喊住人了,奔上來時,邊角著風帽扣邊問著怎麽樣了。王恒斌主任搖著頭道:“還能怎麽樣?就這一兩天了。”

“喲,那這治喪可就難辦了。”任群道了句。

“難辦也得辦呀。咱們系的元老,而且責無旁貸地得咱們辦。”王恒斌道。兩人往樓上走時,他又想起個事了,奇怪地道著:“奇怪了啊,怎麽今天接人的,是單勇和雷大鵬那幾個家夥?”

“他們?”任群也愣了。

“嗯,我還正發愁呢,這人可怎麽請……這倒好了,來了幾位葷素不忌的。”王恒斌主任頗有慶幸的道著,任群剛一笑,旋即愣了,三樓上,有位瘦高個郁悶地說著:“這誰家大爺?窮成這樣,家裏電視機還是上海牌的,牛逼大了。”

有人說話了,是雷大鵬,一拍大腿倚著攔杆道著:“不許這樣說啊,老宋是我哥們,想當年哥抄的論文畢不了業,就是老宋放了我的一馬。”

“怪不得呢。叫獸和你這牲口,一家?”又有人小聲道,這話不中聽了,雷大鵬連罵帶上手,幹上了。

任群一撇嘴,這家夥都多大了,一點長進也沒有。王恒斌笑了笑道著:“老宋可桃李滿天下,不過關鍵時候用上的,都是幾個不成器的,呵呵,真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兩人笑了笑,往樓上走著。雷大鵬一瞅熟人,不和董偉撕扯了,喜出望外地喊王主任和任老師,就差撲上來擁抱了,那份親切卻是裝不出來的。聊了幾句,兩位進了宋教授家裏,醫生正收拾著東西準備走,不用說話,看那表情就知道事態,這時候倒沒人說話,只聽得到宋教授的女兒宋普在啜泣,劉翠雲陪著哭,一屋人出來左南下陪著下樓,不太相熟的王主任和任老師閃過一邊,朝屋裏的單勇招招手,單勇悄然退出來,掩上臥室的門,相見時,無語,王恒斌主任伸著拳頭擂擂單勇的胸脯,黯然地道著:“謝謝啊,我替老宋謝謝你。”

“王主任。”單勇笑著低聲道著:“現在是不是後悔學校沒把優秀青年獎發給我了?”

任群噗聲一笑,指著單勇不屑地道著:“別誇他,王主任,他是一誇就開花。狗尾巴花,往天上翹。”

“那也別謝,應該的……哎,任老師,我問你個事,宋教授那什麽助學基金,幫過多少人嘛,不能臨了了,都是家屬抹眼淚,沒人搭手幫忙的吧?”

單勇異樣地問著,這點卻是也讓任老師唏噓不已了,輕聲解釋著,那點基金雖然幫到人不少,但幫到回頭再去幫別人的不到十之一二,操持了這麽多年,已經快成無源之水了,宋教授一病不起後,早就維持不下去了。她說了,王主任其實也有心把這事繼續下去,只不過有些事非常為難,注冊的基金要按季向財稅和管理部門提供收支明細,處處要受到幹涉,公開募捐更是阻力重重,所以宋教授一直是私人募捐和捐贈的形式,每季還要向捐贈人提供詳細的支出清單,這其中的事,怕是一個兩個人辦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