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舊事過眼難再敘(第3/4頁)

幹攤販的都知道驢肉的生意不好做,主要是價高,生肉就三十多一斤、熟肉正常都賣四十多塊錢一斤、像這種鹵煮醬制的,零售一斤到五十以上了,本大利微,別說批發戶,就零售戶也怕砸手裏,旺攤的訂貨也就十斤八斤,除非是有冷凍設備的飯店才敢稍多點。

而熟肉賣得就是新鮮,這個搶鮮的生意對於誰也不那麽好做,加之潞州又是驢肉之鄉,鹵制、醬制、幹腌、燉燒的驢肉種類怕不得十多種,能數得上名來的飯店、作坊也有十幾家,史家村的口味之所以好,一勝在食材、二勝在作工,可再好的食材和再好的作工,就自己一個人奔波明顯缺乏競爭力。

走著,送著,西大街,單勇在面攤上草草吃了晚飯,看著車上還有百八十斤,又尋思著往華豐路一帶跑跑。要賣不完,砸一斤在手裏,得賠十幾斤的利潤才補得回來。

沒辦法,只能跑更遠的路,找更多的攤位兜售,華燈街市,一人一車,單勇像往常一樣,穿梭於飯店、熟食攤、啤酒攤之間,這些同樣掙紮在底層的小商販總能見到那麽一位笑吟吟的大男孩,總也不忍心拒絕那份熱情和殷勤。

這一天,隨著車上的驢肉漸少,慢慢地過去了※※※

……

“把那塊驢肉給我稱稱。”

“好嘞。”

位於紫坊農產品交易市場邊上的攤位,來了位大主顧,老祁樂滋滋把小半塊驢肉放到稱上,一指道:“二斤二兩,高高的……喲,張會計,您廠裏不有麽?怎麽光臨咱這小攤。”

“廢什麽話,不賣拉倒。”一位銼個五短身材的斥了句。

“賣……我那敢不賣,按進價給您。”老祁算著賬,心時嘀咕著,這是紫坊肉聯廠的會計張發奎,這一片街市的熟肉攤大部分鹵肉、灌腸、下水都是肉聯廠供貨,私下裏都叫這位肉聯廠的會計叫張發毛,那意思是經常把長毛的下水煮巴煮巴批發給小販。

不過好像沒什麽事,張會計照價付了錢,提著小塑料袋扭頭走了,上了輛車,此時祁老板才注意到,是廠裏那輛大越野,不是會計的車。每天進貨的時候能看見。

似乎想到了什麽,隱隱地,這祁老板開始為那位隔三差五送肉的孩子擔心起來了。

車裏,張發奎掰了塊驢肉,放嘴裏嚼了嚼,嘗了嘗,然後伸著舌頭舔著嘴巴,直得啵著:“嗯,不錯,比咱們廠裏的是好。”

“張會計,大晚上出來繞這麽遠,就為買斤驢肉?”司機訝異道。

“可不,這他馬那冒出根蔥來,愣是讓咱們車間琢磨不準出貨了,以前每天都一噸多出貨,也就剩下百八十斤那有辦法,這段時間可好了啊,有時候剩下半噸,我可上那處理去,死貴死貴的。老板這不急麽。”

“那是不是其他幾家的貨竄過來了,大辛莊、北石店、南城都有肉聯廠。”

“不會,他們那水平和咱們差不多,就這味道,除了老字號他們做不出來,也不對呀,老字號就那麽幾家,他們的產量還不夠自己銷呢,至於低價批發給攤位麽?”張會計嚼著,狐疑地說著,好不納悶。

司機想起什麽來了,道了句:“咦!?對了,張會計,我可聽說,晌馬寨的驢肉的地道,是不是那兒有人做這生意。”

“瞎扯淡,那山上運輸成本、銷售成本得多少,他整上驢往哪兒放去?屠宰怎麽辦?加工坊要建那兒才叫腦袋被驢踢了呢,沒準誰應了個名擾亂視線呢。”張會計很專業的駁斥道。

莫衷一是了,對於市場的新進入者雖然不甚了解,不過這些常年在副食行業摸爬滾打的人心裏都清楚,防患於未然比將來亡羊補牢的成本要低得多,真要等人家成了氣候,就不那麽好動了。

當然,當務之急還是查清來源,張會計拿著幾份樣品回了位於紫坊路的肉聯廠,老板正等著,也是把樣品切片,細細嘗了嘗,自古上黨驢肉之鄉,做副食生意的都是一張好嘴,能吃唄。廠長王守義幾口嚼著問題就出來,直訝異道:“不對呀,這誰腦袋被驢踢了,做這麽好批發給小販去?”

人分三六九等、人吃的自然也分三六九等,像街邊路旁的熟食攤差不多都是供應屁民草根的吃食,大部分都是批量從養殖基地組織凍肉,做工也簡單之至,就是肉聯廠的烤箱鍋爐烤煮出來的。要做到面前這份食材的水平,那得文火慢熬,而且選材應該不是凍肉。

兩人相視,一般地郁悶,王廠長又嘗了塊不相信地問著:“這……是你從熟食攤上買的?”

“沒錯,現在常來咱們廠進貨的熟食攤一多半都有這玩意,是個面包車送的貨,不知道那兒來的。”張會計道。

“價格呢?”廠長問。

“四十四,批發和咱們一樣。”會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