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知汝遠來定有意(第3/4頁)

“還沒過門的,都不認娘家兄弟了。”史寶貴翻著眼說了句,姐姐抽著馬鞭上來了,那野小子撒腿就跑,遠遠地還罵了句什麽,不過看樣是有點畏懼這位姐姐,史寶英回頭卻是不好意思地道著:“以後他再纏你玩,甭理他,這孩子讓我媽慣壞了。”

“玩是天性,也不就全都是壞事。”單勇笑著,給了史寶英一個示好的笑容。

說實話,對這位剽悍姐,除了尊敬就是有那麽點畏懼,而且,即便就以單勇的眼光也不怎麽看得出人家有傾心的意思,每每這寶貴那小子人前叫姐夫總讓他擔心紅個臉把關系搞僵。

好在看樣人家不介意那事,直邀著單勇走著,單勇卻是小心翼翼地問著:“你爸找我幹什麽?”

“不知道,不過我把那天咱倆聊得跟我爸提了提。他好像並不高興。”史寶英道,有點看不懂父親的堅持囿於史家村這個彈丸之地究竟是什麽意思。這一說,單勇也有點懊喪,以史家村為首的驢園前後七八個村單勇在大學的四年間走遍了,了解得也很清楚,有點設想琢磨了幾年了,要是那位當家的一點也不看好,基本自己的想法就沒有可能實現的機會了。

都不多言,走得很快,進了史家的大院子,正拍打著院子裏掛著的驢皮的史大娘笑著和單勇打了個招呼,那眼神眯著打量著單勇,讓單勇老不自在了。直跟著史寶英進了偏房,還是那層二層小樓,上樓時候,幾乎和初次見面的光景雷同,端著大葉茶、抽著手卷煙,盤著腿的史老爺子坐在繁體“驢”字之前,一伸手請坐的樣子,自顧自地喝著茶。

對了,稍有不同了,旁邊多了一張條凳,單勇小心翼翼地坐下,那老爺子“啪”聲放下大缸,笑著說著:“還不到晌午光景,趁著功夫咱噴噴……剛剛翻了翻你出的貨的賬,嚇了我一跳啊,你這四個月快趕上四年出的貨了,一萬多斤肉……我說勇娃,你咋個這麽日怪涅?給你機會幹,你不幹,回頭吧,又幹得人拿不住手。”

噴噴,聊聊的意思;日怪,這土話裏就是邪門、奇怪的意思。也是史老爺子對單勇的首次評價,似乎很出乎他的意料,單勇笑笑道:“您上次嫌我出得少,怎麽,這次又嫌太多了?”

“那倒不是吧,只是有點想不通。”

史老爺子像有什麽心事,掩飾似地說了句,而單勇也很滿意這種螞蟻搬家的方式給史老爺子造成的震撼,其實驢園的精粹還在鹵坊那鍋秘而不宣的醬肉上,連單勇也奇怪史家村出貨為什麽僅限於那個小小的鹵坊而不擴大,這種肉食到手,不管你烹、調、煎、炸、煮,都是美味,雖然比不上那些名聞瑕邇的全驢宴,可這類大眾美食,而恰恰也是這種作工粗礪、可以千變萬化的美食需求量更大,單勇從上學開始進貨,不少開支就拜這個鹵坊所賜了。

看來是各有心思了,史老爺子眼睛骨碌碌轉著,估計這個時候要重新審視單勇了,原本以為這家夥是來偷養殖經的,可試過了,不是;之後又以為這家夥是謀驢園的醬肉配方來的,也試過了,不是,讓他去鹵坊幹活都不去;甚至於史保全不介意試試是不是沖自己閨女來的,那更不是。

理論上,有所圖時,肯定要低眉順眼討好主家,可面前這小夥沒有見面點頭哈腰的辭色,而且很張揚,從這種張揚的出貨方式史保全就看得出來。審視了幾眼,單刀直入地問著單勇道:“單勇,我知道你心裏有事,你們這有點文化的肚子裏彎彎道道多,我老史是個粗人,來不了這調調,你就直說,想幹啥吧?”

“您是指……”單勇不確定地問。

老史狐疑問著:“我也不打馬虎眼,能哄了別人哄不了你,我可以明白告訴你,潞州十大宴排頭三甲的世龍驢肉宴根子就在驢園,第一個做出驢肉大宴的廚師就叫史世龍,不過這是先人留下史家村老少的糊口本事,你不姓史,拿不走;就即便你拿得走,幾千史姓人得視你為敵。”

這一點,單勇早思忖過了,笑著搖了搖頭道:“潞州有句俗話叫兩不惹,一不惹西街回回、二不惹驢園山匪,您就放桌上,我也不敢拿走呀。”

這話聽得,史保全父女倆得意中又有幾分不悅之意,史寶英剜了單勇一眼,可沒想到平時乖巧的單勇怎麽敢在說一不二的老爹面前放肆,而且這放肆似乎老爺子並不介意似的,轉著話題又一指賬本道:“知道就好……我看這幾個月的銷售了,你賣得可是不少啊,我這個老鹵坊只供應市裏驢肉香、味源、潞州大酒店和幾家老字號,都是訂貨,而且賣得都是高價,你把這好東西可是賤賣了啊。哪有你這麽做生意的,你這是要砸大家的飯碗,再這麽幹,我還真得砸你的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