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疏狂老淚皆因苦(第3/4頁)

司慕賢哭了,兩行清淚撲簌簌地順著臉頰流下來了,哽咽著,抽泣著,宋教授也拭著老淚,喃喃地說著:“我害了他,害得他積勞成疾,英年早逝,沒有看到民俗文化也有大放異彩的一天……如果能活到今天,他一定會欣慰的。可惜呀,天妒英才。”

說著,起身,從書架裏抽出一本,翻著菲頁,雷大鵬和單勇湊上來,那作者儼然是“司孝忠”的名字,這姓、這名,讓兩人愕然地看著相對而泣的一老一少,雷大鵬傻眼了,訝異地問著:“賢弟,這……這是你爸?你怎麽從來沒告訴我們你爸……”

不在了!?

那句話沒問出來,單勇也愕然了,看著兩眼蓄淚的司慕賢,卻是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上來,一直以來覺得這麽賢弟窮酸溜溜的,可此時此刻,卻油然生出一種佩服來,他心裏的隱忍,可能比誰都要多。

老人摩娑著書本,悲不自勝地說著:“你父親去世後,後來聽學生說,他的妻子也改嫁走了,兒子跟著爺爺奶奶過,我寄過錢,都被原封不動的退回來了,你和你父親一樣是個拗性子,在看到薪火相傳的後人,我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我不知道我能為他們做點什麽……爺爺奶奶還好嗎?”

司慕賢抹著淚,重重點點頭,單勇和雷大鵬傻了,相處四年,卻從不知道司慕賢還有這麽悲慘的身世,怨不得每次說去他家,他總是找各種理由搪塞,因為這個老被雷大鵬罵小家子氣;單勇一下子也想起來了,大鵬住院那天,司慕賢卻哭得眼淚汪汪,敢情是想起父母來了。

誰也沒料到能勾起這許多的往事,好久了,司慕賢一直抹著淚,哽咽著,一言未發。

宋教授再坐下來的時候,手攬著他,遞著紙巾,半晌哭聲稍歇,宋教授輕聲道著:“論文寫得很好,很有乃父之風,之所以打回去,我是想給你一個自己選擇的機會,即便你父親也會理解的,他不會眼看著兒子也重蹈他的覆轍……你做得很好,像你父親一樣堅持,可是我卻動搖了。現在的環境已經容納不下純粹的學問,你要不堅持,沒有人會苛責你。”

岔道了,岔得離譜了,雷大鵬看了單勇一眼,幾分不悅的眼光,看來最崇拜的蛋哥也有判斷失誤的時候,要是這原因,哥幾個可都是瞎操心、胡折騰了。

兩人看了眼,又看著眼淚汪汪的司慕賢,司慕賢點點頭:“我堅持,我要成為我爸那樣的人。”

“也許還不如他,說不定連糊口的工作也找不上,何談理想;即便能找上,說不定會和我一樣,家徒四壁、終老一人,你的性格比你爸還要強,說不定將來和他一樣,一世都不被人理解,身後還要被人嗤笑。”宋教授說著,眼眶時溢著淚。

“有一個人理解就夠了,他的老師理解,他的兒子也理解。別說了,宋教授,我堅持!對不起,我誤解您了。”

司慕賢哭著,悲不自已了,一轉身,抹著淚,直拉著門奔出去了,肯定是要找一個沒人角落為理解痛哭一場了。

半晌,淚流了半晌,好似這淚流得多麽痛快淋漓一般,宋誠揚眼睛亮了亮,好像無法舒發自己的胸臆一般,這得性,是要爽一下子了,單勇察言觀色看得準,趕緊地瞄著屋裏,一矮身從茶幾底抽了個酒瓶,看裏頭還貨,一揚手道:“宋教授,是不是找這個。”

“對對……後生可畏,當浮三大白。來來來。”老頭撫掌道著,單勇擰著瓶蓋,雷大鵬知趣,找著大茶杯,直給宋老頭遞上,這老頭,自斟自飲,眼淚和著酒,咕嘟灌了一大杯,又倒上了。

下一刻,這老頭有點不正常了,老淚縱橫著,直喊著老天不睜眼,咕嘟又灌一大杯。

哭了半晌,又哈哈大笑了,直喊著“薪火相傳有人,吾道不孤也”,又是咕嘟一大杯。

這哭哭笑笑,看得單勇和雷大鵬兩人直犯迷糊,單勇捅捅雷大鵬,又指指門,兩人躡手躡腳,出了門,那宋教授恍若未聞一般,還在嘆著氣,灌著酒,含糊不清的喊得多麽痛快淋漓一般。

出了門,下了樓,雷大鵬終於把感慨發出來了,直豎大拇指道著:“蛋哥,這老頭真不賴啊,小幾十年,說什麽也得交個朋友。”

“就你?人家看得上眼麽?”單勇道,心裏也對宋教授有點崇敬有加了,卻怎麽也想不到,個中有如此曲折的原因,這一想,四下看著:“賢弟呢?這事鬧得……我說大鵬,這都四年,怎麽就不知道賢弟根本沒雙親呀?你幹什麽吃喝的,也不多關心關心。”

“嗨嗨嗨,賴我?你是大哥,你幹什麽吃喝的。”雷大鵬不樂意了,叫板著。

兩人相互埋怨著,都埋怨對方沒有關照賢弟,平時就顧瘋玩瞎吃了,而且天天自嘆自艾命薄,可不料有個更命薄的就在身邊的都沒發現,走了不遠,兩人同時停下了,司慕賢正蹲在教工樓前的花池旁邊,哭罷了,一個人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