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哥仨聯袂同登台(第3/4頁)

樂隊之後,才是牽馬墜鐙的新郎、騎在馬上蓋著紅蓋頭的新娘,馬後跟著送陪嫁的娘家人,雷大鵬鐺鐺鑼鼓敲得興起,直蹙著步子往後退,傻呵呵地低下頭側著往裏瞧蓋頭下的新娘樣子,惹得新娘撲哧一笑,新郎瞪著眼叫囂:“看什麽看,還想進洞房是不是?”

“廢話,當然想進啦。”雷大鵬嘿嘿笑著,惹得前後一陣好笑,那女方家陪人趕緊地上來,裝了包煙,又給兩邊耳朵各夾一根,才把這敲鑼的打發走。

逶邐的迎親隊伍轉眼而過,王鄉長回頭時,傻了,儺戲鼓樂班子都愣了,現場的場務、化妝、錄音、攝像、全傻在當地了,明顯混裝瞎拼湊的樂班子,偏偏吹得這麽喜慶。還是導演最清醒,大睜著眼睛喊了句:“快快……攝像跟上,全程錄下來,這才叫民俗……拍那個吹嗩呐那後生。”

一言驚醒夢中人,眾人恐怕都是被那幾聲異樣嗩呐勾得神不守舍了,拍這玩意多少懂點音樂,嗩呐全靠葦哨子控制音節,那功夫全在嘴上,高音嗩呐的十八個音域,就是加鍵的也未必能吹到高調B上,何況人家持的就是村裏的銅管普通樂器,又是這麽年輕個後生。攝像的扛著機器飛奔,後面跟著錄音、場記一幹人,倒追到了送親的隊伍裏。秦導演回頭不悅了句:“王鄉長,藏私了啊,這麽年輕這麽好的把式不給我們叫來。”

“不是我們村裏人啊。”那王鄉長愣了下,秦導演已經跟著跑了,讓他好郁悶了半天。

不管哪兒來的人,今兒都沒外人,就是搶著攝影的也沒人覺得意外。到了新郎家門口不遠,早有大紅喜字貼上了門、大紅的鴛鴦戲水剪紙掛上了窗、還有大紅的鞭炮兩行排開,隨著嗩呐的調子越來越近的迎親隊伍剛進視線,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響徹不停,邊捂耳朵邊撿著炮仗的小屁孩來回奔跑,兩側的村道,指指點點的大姑娘小媳婦,老娘們老太太,不時地你擠我、我擠你哈哈笑著,聚在新郎一家門口的老爺們、年輕人卻是像上陣一樣準備著,嗩呐聲停,新娘下馬,哄一下子湧上來了。

按照潞州鄉下的習俗,新娘下馬過三關,一關更比一關難,第一關就是新郎抱著新娘闖進新房,女方來的親戚擠、男方的親戚擋,兩拔各不相讓,直像打仗,可苦了抱著新娘的新郎,被人擠搡來擠搡去,同輩的年輕人還嫌不過癮,直逼著新娘騎在新郎脖子上,紅裙一蓋蒙著眼睛,拉著新郎轉了幾圈,得,不許偷看,你自個找方向感吧。

有人在笑著問裙子蓋著的新郎:頭別鉆裏面去啊,還不到時辰呢。

還有人拽著新娘的腿蜷在新郎頭上喊著:夾緊點,夾得越緊他越舒服。

後生們鬧得哈哈大笑,沒牙的老太太老頭笑開懷了,臉上的皺紋聚在一塊;沒毛的小屁孩樂歪了,鉆在人縫裏瞧著新媳婦的長相;折騰新娘新郎的樂歪了,直哈哈大笑著看著新人的糗相。

就在這時,又一聲急促、戲謔、爽快的嗩呐音起,像嘰喳的鳥兒撲騰、像撒歡的馬兒飛奔、又像整個人笑得不可自制了,正契合了此時的場面,吹嗩呐的單勇一回頭,司慕賢和雷大鵬意會老大的眼神,鐺鐺鑼,小板胡驟然聲起,填補了嗩呐換氣的間隙,於是這三種樂器自成一調,板胡急促地弦響、鐺鐺鑼的脆響,和嗩呐調子合在一起,直把搶進門一哄而起的氣氛推向高潮。

這調子是農村常吹的調子《真是樂死人》,那聲急躥而起的高調B音是隨著人群進院漸落下去的,吹得著實不錯,新郎家隨即出來的老人,整盒整盒的煙直往單勇、司慕賢口袋裏揣。更樂的是那些攝制組的人,毫不費力全程捕捉了一個活靈活現的民俗現場,那秦導演看著攝下來的內容也樂歪了,回頭要找這個鼓樂班子,卻不料新人儀式一開,人多眼雜,轉眼間擠搡的賀喜人群裏,一個都找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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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華婷和劉翠雲也在現場,學生一放羊,老師倒沒事了,幹脆九年級的也放了,反正動靜一響,都坐不住了,鄉下難得熱鬧,鄉下人也最愛湊這些熱鬧,只不過讓她詫異的是,那三位在婚場儼然成了主樂手,把個結婚的現場吹得好不喜慶。

樂聲一停,眼看著那哥仨鉆在人群裏進洞房湊熱鬧了,王華婷回頭笑著問:“沒看出來呀,這仨還有這一手?”

“你不知道了吧,單勇他媽原來就梆子戲名角,司慕賢父親也是研究民俗文化的,聽他說呀,他們經常在響馬寨給單勇他媽伴奏,聽一段名角唱《楊七娘》,呵呵,你沒看著,連雷大鵬敲得也像模像樣了。”劉翠雲笑著道。

“咱們走走吧,這人太亂了,開飯還得一會兒呢。”王華婷看得院子裏村裏人圍著一對新人捉弄,笑了笑,卻是不太喜歡這種太嘈雜的環境,邊走邊看著這裏的環境,兩個月的實習時間轉瞬即逝,沒來由地還有點留戀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