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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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雅站在金凱悅的大門前,一身淡綠的厚裙裝,在燈光下顯得柔和而靜謐。

程一路老遠就看見了,葉開的車子停下後,溫雅向前走了幾步,迎上來。程一路下了車,笑道:"溫總今天更加白領了。"

"是嗎?那也就是說更加正式了。"溫雅笑著,請程一路進門。然後上了二樓,進了包廂。裏面空空的,程一路問:"人呢?"

"還在路上呢。"溫雅一邊讓人給程一路副書記泡茶,一邊道:"飛機晚點了。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就到。本來我想打電話報告程書記,可是一想,也好,正好聽聽程書記指示。很長時間沒聆聽程書記的高見了。"

"高見?哈哈,溫總現在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啊。我有什麽高見?還不就是老一套,台上天天講。唉,現在的領導幹部也實在是應酬太多,學習太少啊!"程一路揭開茶杯蓋,一縷幽幽的清香飄散開來,吸了一口,便問:"這茶?"

"這可是我專門從西湖帶回來的。正宗龍井。哪天,我送程書記一點。"溫雅笑著,突然改了口,問程一路:"你那個簡……小姑娘呢?"

這一問讓程一路有些措手不及,臉有點發熱了。不過,他很快便笑著答道:"到北京了。"

"北京?"溫雅似乎一點消息也不曾聽過似的。

"是啊,進修去了。"程一路又吸了口茶的清香,擡頭看溫雅。這個四十歲的女人,在燈光下看著也就三十多點。但是,有一種成熟的女性的端莊與嫻雅。與簡韻比起來,也許溫雅更適合程一路的欣賞習慣。不過,這麽多年來,雖然一直與溫雅打交道,但他們之間總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溫雅是個搞企業的,也是一個在南州很多幹部看來,比較敏感的一個人物。何況前些年,就程一路所知,齊鳴書記對溫雅也是鐘愛有加。程一路更希望和溫雅是能說得上話的朋友,而非其他。

"啊",溫雅嘆了口氣,望著程一路。

程一路笑道:"怎麽了?你可一直是個懂得快樂的人。"

"其實也不是。剛才你說那小姑娘到北京了。我就想現在這天下事啊,往往是走著走著,就成一個人了。也許人生就是一個不斷走著的過程。我看過一個作家寫的一篇文章《走著走著,那些人便不見了》。其實就是。"溫雅說得有些憂傷了。

"不過,我想人生還是快樂大於痛苦,希望大於失望。至於走著走著,有些人便不見了,那是規律。人的心再大,大不過自然的法則。既然大不過,就不如不去多想。人生苦短,嘆息無益,只會使本來就艱苦的人生更短。"程一路站起來,拍了拍溫雅的肩膀。這一瞬間,他好像感到正在面對著一個孩子,"也許你經歷的比我還多。可是,我們都還得一步步地往前走。走著走著,也許就鮮花燦爛了。"

溫雅望著程一路,剛才那輕輕地一拍,讓她的心一下子蕩開了波紋。但很快,她讓這波紋又回復到了平靜。

"真沒想到,程書記對人生還有這麽透明的頓悟。看來,我還得好好學學啊。"溫雅正說著,手機響了。溫雅道:"一定是他們到了。我先下去。"

程一路說你去吧。溫雅下去後,程一路也接了個電話,是劉卓照的。

"一路啊,我上次說的那事,你總得考慮考慮吧?"劉卓照問。

"那事?你就別……我正在有事呢。"程一路想搪塞了。

劉卓照道:"我知道你有事。剛才你知道誰給我打電話了嗎?"

程一路心裏一愣,隨即想到了老首長。便道:"老首長?"

"不是的。張曉玉。"劉卓照說完,程一路更加懵了。張曉玉?張曉玉怎麽好端端的打劉卓照電話了?

劉卓照道:"她也沒說什麽。但是我聽得出來,她好像想回來。"

"那就回來嘛。"程一路隨即道。

"回來?談何容易?她走時,可是一個完整的家,回來你準備怎麽辦?"劉卓照一問,程一路也停了下,說:"這個也是。她沒說別的吧?"

"她問了很多你的事。她心裏還是只有你的。別把以前那些猜測的事裝在心裏了。你們倆都是。她說當初跟你分了,也是因為聽到你跟簡韻……"劉卓照正說著,程一路聽見門外有雜沓的腳步聲了,便打斷劉卓照的話頭,說:"我晚上回家再打你電話吧。"

手機剛掛,門就開了。

溫雅介紹說:"這是南州市委程書記,這是我們總公司董事長王川王總。"

程一路伸出手,同王總握了下。這個男人個子不高,可是厚實。在握手時,王總道:"感謝程書記哪。我聽溫雅多次說到你,對這方面很支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