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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在東升工程一局二局改制重組協調領導辦公室掛牌前被拉下馬的人不只葛處長一個人,一局通訊設備管理公司領導班子被集體打掉。這個班子成員倒是心齊,見合並勢在必行,往後這個通訊設備管理處能不能存在兩說,即便存在下來也未必就是現在這個班子主事,於是班子成員達成共識,不分正副處級,像民間哥幾個分家那樣,把公司小金庫裏的三百六十萬人均分光。盡管這筆私房錢不是就地瓜分,而是拐彎兒繞出了公司大門,找了一個合適的名目,轉到一家合作單位的賬戶上,清洗了一下後分掉的,但這一障眼法到了也還是沒能把一個重要人物繞過去,此人就是公司財務科科長。科長見領導們夠毒啊,一鍬下去,三百六十萬全給起走了,連個硬幣影兒都沒給剩下,就寫了一封實名檢舉信,越過一局,可以說是踩著袁坤的腦袋直接遞到了部裏。這還不捅了馬蜂窩,部裏緊急成立調查小組下來辦案,通訊設備管理處領導班子很快被一網打盡,主要涉案領導被移送到了市裏接受司法處理。財務科科長立了功,上了報紙電視,有望獲得今年系統內金融衛士稱號。

上面這兩件事,溫樸回家沒跟朱桃桃提,他只是跟她講了另一件與生活貼得較近的事。

二局技工學校一個年輕副校長,業務能力挺強,人長得也帥,貌賽潘安。副校長幾次都有機會出任校長一職,但幾次都因為亂上女人床這個問題而提不上去,傳說副校長把校內稍年輕一點的女教師女員工都擺弄過了,後來還有人告他玩在校女生,至少玩了四五個,當初某某學生懷孕,就是他的傑作。平時副校長的老婆,在外但凡聽到一點風聲,回家就跟副校長吵架,離婚離了若幹次,也沒離出眉目來,每每到關鍵時刻,副校長老婆就硬不住了,打退堂鼓了,摟著女兒抹眼淚,說孩子啊媽沒辦法離開這個混蛋,媽上輩子欠他的,媽得認這個苦緣,孩子你往後可得擦亮眼睛找男人,光臉上漂亮不頂用啊,下面不讓你省心啊,媽就是在他那張小白臉上吃了虧。你姥爺想當年要不是個處級幹部,媽也就不會吃這些苦了,他是把你媽當梯子踩了啊孩子。女兒還在讀小學,母親這番話女兒聽懂是聽懂了,但是女兒不知道對母親說什麽,女兒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打打鬧鬧的家庭氣氛。

這次一局二局要合並了,副校長老婆就借題發揮,找轍敲打副校長,說二合一,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幹著急,到時正職再不濟也會有條退路,大不了降級使用,可是你們這些副職就危險了,一堆一堆的,說晾起你們,就晾起你們,甚至連個科級副科級都不會給你們。唉,你別不愛聽,不是我故意找茬說你,這幾年裏,你要是好好過日子,少在外邊沾花惹草,少扯用不著的,把褲腰帶系緊點,一心用在工作上,校長怕是早就當上了,這一次也就用不著受驚擔怕了吧?副校長哪能接受這番話,就跟老婆吵了起來,吵著吵著就吵暴怒了,掄胳膊搧了老婆一耳光,老婆瘦小體輕,哪扛得住啊,一頭撲到了門把手上,左太陽穴那兒當時就撕開一條口子,鮮血嗞嗞地從腦袋裏往外流,流了一地,正在扒自己房間門縫的女兒嚇得小便失禁,哭不出聲來了。副校長也嚇暈了,兩條腿一軟跪下去,抱起死人一樣的老婆說,對不起我不故意的你醒醒!老婆睜開被自己鮮血染紅的眼睛說,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愛你……副校長頓時淚流滿面,歇斯底裏地喊道,我不是人我是流氓畜生王八蛋——老婆吃力地擡起右手,哆哆嗦嗦地夠到他臉上,撫摸著說,你就是漂亮,你打我罵我時也是這麽漂亮,真是沒辦法,漂亮不是你的錯……副校長說,我錯了,我對不起你!老婆說,愛一個人幸福是愛,愛一個人不幸福也是愛……我就是愛你,你愛不愛我,那是你的事……副校長泣不成聲,緊緊地把老婆摟在懷裏。這時女兒在他身邊抹著淚眼說,爸爸快送媽媽去醫院吧,去了醫院,媽媽就死不了了。呼叫120,救護車很快就開來了。等到了職工醫院,往救護車下擡人的時候,副校長跟他老婆就分不開了,副校長的手左被他老婆鉗子一樣右手鉗死了,怎麽都掙不脫,急得他臉上汗水直流,無奈副校長只能在右側貼著擔架車跟著小跑。推擔架車的一個小護士,這時借著門診樓大廳裏的燈光,認出了花心副校長,還以為他這樣抓著老婆的手是在拿他老婆的生死作秀給大家看呢,就沒好氣地說,你這樣什麽用也不頂,你這樣只能妨礙我們工作。副校長聽了小護士的話沒有反應,只顧呵哧呵哧地小跑,像是他的左手已經焊到了他老婆的右手上。一直到了急救室,副校長的左手才從老婆的手裏抽出來,這時他老婆的心跳還有那麽幾下,可是在搶救過程中,心臟就不再跳動了,一個大活人說沒就沒了。雖說是意外致死,但副校長也得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他一臉絕望地去自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