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八章

中央黨校培訓班結束後,梁市長並沒有馬上離京,而是住在北京花園天天讓我開車陪他找房子,六環以內新建的花園小區幾乎走遍了,最後還是選中了北京花園對面的香草園,在A座十樓,由駐京辦出錢買下一套兩百多平米的住宅。從找房子到買房子,梁市長都沒告訴我買這套房子幹什麽?直到房子買下後,妙玉來看房,我才猜出點端倪。果然梁市長親自向我布置裝修方案,我和駐京辦房地產公司的技術人員一起聽了裝修方案,一位年輕的技術人員不懂事,脫口而出:“這不就是佛堂嗎?”我使勁瞪了這位技術人員一眼,意思是用你多嘴,他乖乖地低下了頭。等技術人員走後,梁市長拍著我的肩膀說:“則成,你知道這件事我為什麽委托你親辦嗎?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你辦事穩妥,口風緊,這件事一定要保密,那幾個技術人員的嘴要封住了。房子裝修完以後,這裏就是我今後進京的落腳地,平時妙玉住在這裏,你多關照著點她。再就是政言師傅一再囑咐多做善事,做善事就得需要錢,我決定搞一個善緣基金會,由妙玉負責,這是賬號,你認識的私企老板多,勸他們多捐點錢,多行善事,佛祖顯靈,不僅會促進他們的企業興旺發達,而且對個人、家庭都有好處。”

我毫不猶豫地說:“這有什麽難的,先讓齊胖子帶個頭。”

一提到齊胖子,梁市長欣慰地說:“像齊天這種有愛心、有善心的企業家,就是要大力扶持,多多益善!我之所以力主駐京辦與大聖集團合作,也是想利用駐京辦的優勢,讓大聖牌香煙占領北京市場。你再上上心,想辦法找一下人民大會堂管理局中南海服務處,看能不能將大聖牌香煙打到國宴上去,一旦大聖牌香煙成為國賓館指定的接待用煙,對大聖牌香煙將是一個極大的宣傳。”

其實這件事也不是什麽難辦的事,只要產品質量過硬,憑我多年“跑部錢進”的經驗,問題不大。但這件事打死我,我也不能辦,為什麽?因為齊胖子親口告訴我,大聖牌香煙就是走私的洋煙,無非是大哥大、萬寶路、三五什麽的,不過是在白盒煙上重新貼的標,誰敢把這種煙往國賓館或國宴上推,這不是找死嗎?別看我表面上對梁市長的話哼哼哈哈的點著頭,敷衍著,不過是讓他高興而已,其實什麽事能辦,什麽事不能辦,我心裏都有數。就拿這套房子來說,雖然是駐京辦拿的錢,但也是以“跑部錢進”的名義向市政府打了報告,然後由梁市長親自批示後,款才打到香草園售樓處的。盡管報告並沒有到市政府,因為梁市長就住在北京花園,但是有了梁市長的簽字,什麽錢我都敢花。這就叫天塌了有大個子頂著,我就是領導的服務員,跑好龍套就是駐京辦主任的職責。盡職盡責的事不謙虛地講,不勝枚舉。但是,這篇自白寫到現在,我也沒弄明白,我寫的是坦白書,還是申訴書,因此也只能點到為止,否則,你們會誤認為我在表揚與自我表揚。實際上,我現在正處在平生最嚴重的關頭,我寫下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決定我的命運。然而,我被“雙規”的導火索還是緣起於駐京辦與大聖集團的合作。你們從字裏行間大概已經讀出來,大聖集團在利用駐京辦的外貿公司走私。我這才說了一點皮毛你們就聽明白了,楊厚德是駐京辦的副主任,當然就更明白了。官場上講的是難得糊塗,他不僅不想裝糊塗,而且非弄明白不可。以前和我搭班子,沒發現他的好奇心這麽強,自從重新分工以後,楊厚德的好奇心突然增強了。關於這一點還是白麗莎發現的。自從周中原當上東州市煙草專賣局局長以後,每次進京都是白麗莎接待,就白麗莎的眼神,不勾人還讓人想入非非呢,要是盯上誰,只能束手就擒。周中原第一次住在北京花園,我和白麗莎請周中原吃飯,我就發現周中原看白麗莎的眼神不對勁。席間,白麗莎扭著水蛇腰去衛生間,周中原情不自禁地說:“則成,怪不得梁市長誇你是‘跑部錢進’的高手,怕是沒少借白助理的勁吧?”

我淡淡一笑問:“怎見得?”周中原垂涎地說:“不用說容貌了,單從後面欣賞白麗莎的臀部,就讓人激動不已,你有這樣的助手,什麽關攻不下來呀!”

從那兒以後,我經常從白麗莎嘴裏聽到周中原的消息,甚至東州市的一些大煙販子開始進京巴結白麗莎。有一次白麗莎在我面前,既像是說走了嘴,又像是故意透露地說:“頭兒,齊胖子怎麽得罪周中原了,一提到齊胖子,他就罵齊胖子不是個東西,還說老子撒下龍種,卻收獲的是跳蚤,太他媽的黑了。”我聽了以後心裏咯噔一下,便找機會問齊胖子:“你和周中原到底是怎麽回事?”齊胖子毫不避諱地說:“周中原是幫過我不少忙,但這家夥太貪了,簡直就是個無底洞,給多少都嫌少。現在有梁市長支持,有鐵關長關照,他在我面前狗屁不是了。”我聽了這話,心想,齊胖子真要是與周中原鬧掰了,怕不是個好兆頭,畢竟周中原是管煙的,如果以打擊走私煙的名義找大聖集團的麻煩,也夠齊胖子喝一壺的。我把我的顧慮對齊胖子說了,齊胖子哈哈大笑,根本沒把周中原放在眼裏,不屑地說:“他也就能在背後發幾句牢騷,我借他個膽,他也不敢造次,他從我手裏拿走的夠得上東州官員的首富了,我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他不會不明白這個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