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忠言(第2/2頁)

“存山,我知道你現在對我的活法兒有看法兒,說實在的,我對你的活法也不敢苟同,都什麽年代了,還滿口原則、主義的,無論幹什麽都是為了養家糊口,當工人、當老師都是養家糊口掙工資吃飯,當幹部就成神兒了?就成公仆了?難道你幹這個刑警支隊支隊長不是為了養家糊口?扯淡!每個月不給你發工資行嗎?存山,你和玉芬犯一個毛病,什麽事兒太認真,跟你說句實話,在東州官場上,我就佩服一個人,就是市委副書記李為民,我承認他是個好官,可是一個李為民能撚幾個釘?周圍都是屎坑,你身上會不臭?還是臭味相投吧,俗話說虱子多了不怕咬,屎幹了不臭!我為啥要當這個駐京辦主任,說實話,我離開肖市長之前要去市公安局當局長也不在話下,可是別看你整天打打殺殺的,你見的死屍多,我見的行屍多,行屍走肉你懂嗎?我不怕你笑話,我就相信適者生存。我在駐京辦更容易看清東州的事,這叫旁觀者清。不瞞你說,衣雪一直逼著我給她和孩子辦移民,移民加拿大,說實話,我真動心了,起碼孩子可以有個學習的好環境,我告訴你,肖鴻林、賈朝軒、李為民還有他媽的袁錫藩,早晚得見個高低,政治鬥爭是你死我活的,我在北京山高皇帝遠,就是不願意攪到是非窩裏去。存山,我勸你,辦事別太死心眼了,小胳膊擰不過大腿,如果周圍都是壞人,就你一個好人,好人也成壞人了,我丁能通也有原則,就是同流不合汙,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底兒的,但是我保證不濕鞋幫兒,難呀!太陽升起來了,黎明卻死掉了;亞當都墮落了,我們還能清白嗎?來,幹!”丁能通借著酒勁兒侃了一陣子心裏話,說得存山氣得滿臉通紅,嘴唇子都紫了。

“丁能通,你說的是人話嗎?按你的意思玉芬的案子就不破了?白死了?還屎幹了就不臭了,不臭也是屎,我看你現在就像一坨幹屎。你放心,像李為民那樣的好官是大多數,遠了不說,副市長鄧大海就是這樣的好官,我石存山官不大,但也是以李書記為榜樣做人做事的,早晚有一天充當黑社會保護傘的腐敗分子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勸你小子加點小心,駐京辦就是個大染缸,你沒聽人家說駐京辦也叫蛀京辦,蛀蟲的蛀,還什麽山高皇帝遠,別忘了,北京城就是皇城根兒!誰不知道你這個駐京辦主任的工作就是陪領導打牌,喝酒,買字畫,玩古董,送禮,腐蝕國家部委司局領導,將禮品不露痕跡地送上,禮物不在貴,貴了給人家添麻煩,也不能太便宜,關鍵是投其所好。還有就是接機、送機,安排好吃喝拉撒睡玩,家屬去了還得安排購物,要讓人家高興來,高興去。我問你,你做了三年駐京辦主任,去了多少次長城、故宮?我估計你自己也記不清了,不陪行嗎?”石存山毫不客氣地一陣挖苦。

“石存山,”丁能通有點惱了說,“我好不容易回趟東州,見你一面不容易,我可不是專程回來聽你挖苦我的。”

石存山笑了笑,緩了緩語氣說:“能通,不是好朋友不會這麽坦誠地說話,你別怪我,自從玉芬被害後,我一直心情不好,算一算,能夠傾訴的朋友只有你了。”

“存山,我知道你心裏苦,可是我更擔心你成為第二個段玉芬啊!其實我一直想做一個清正廉潔的駐京辦主任,李宗吾在他的《厚黑學》自序裏說,‘……最初,民風渾樸,不厚不黑,忽有一人又厚又黑,眾人必為所制,而獨占優勢。眾人看了爭相效仿,大家都是又厚又黑,你不能制我,我不能制你。獨有一人不厚不黑,則此人必為街人所信仰,而獨占優勝。譬如商場,最初商人盡是貨真價實,忽有一賣假貨者,參雜其間,此人必大賺其錢。大家爭效仿,全市都是假貨,獨有一家貨真價實,則購者雲集,始終不衰,不敗……’我是想做貨真價實的駐京辦主任,而不是要做又厚又黑的蛀京辦主任。”

“能通,你這麽想我就放心了。咱們都是玉芬的同學、朋友,一定要為她報仇,你接觸陳富忠比較方便,幫我密切注意他身邊的人,一旦發現可疑跡象,立即告訴我,我只求你這一件事,怎麽樣?”石存山說完凝視著丁能通,目光裏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