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料之外(第6/7頁)

賈士貞搖搖頭,說:“不管怎麽說還是酒,喝多了照樣醉。”

女子斟好酒,周一蘭揮了揮手,讓她退了出去,便端起酒杯,說:“士貞啊!今天我真的有點像在夢中似的,你離開省裏有七個月了吧!我覺得已是漫長的歲月了,說是七年也不像,簡直有半個世紀!”

“有點言過其實了吧!”

“你到西臾這七個多月,簡直把西臾搞得天翻地覆了。”周一蘭喝了一大口酒,兩頰頓時就現出了紅潤,“是啊,中國要有你這樣的官員,而且越多越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許多人對像你和仇和這樣激進改革的領導幹部並不看好,甚至破口大罵。士貞,說良心話,我真的有點為你擔心啊!”

“一蘭,這幾天,我也在認真總結,或者說在反思自己。我知道,我今後的路已經很艱難了!”賈士貞給自己倒滿了杯子,猛地喝光了酒。

“你知道嗎!現在不光是西臾人民,全省,乃至全國都在關注著你未來的命運,有人說你去中央黨校學習是必然的,還有人說世間根本沒有這樣的組織部長,只配當一個副鄉長!”

賈士貞笑笑,又喝了一杯酒:“網上的那些話太不負責任了,我根本不看。”

“噢,對了,省委組織部怎麽說?”

“喝酒。”賈士貞一連喝了兩杯,雖然不願意提及那些煩人的事,可又不得不把周一蘭關心的事大概說一下,誰知周一蘭卻認為這事不那麽簡單,戲還在後面呢,否則省委幹嗎要把市委書記、市長都弄過來呢!

一說到官場上的事,兩人之間的那種親切與神秘漸漸淡化了,代之而起的,是令人失去自制力的花雕,也不知道喝了幾壺了,只見周一蘭滿面桃花,而賈士貞已是頭重腳輕。

賈士貞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周一蘭用涼水澆了澆她那桃花般的臉蛋,對著鏡子照了照,頓時覺得爹娘白給了她這副美麗的容顏,可惜自己白白荒廢了寶貴的青春。

周一蘭轉身出了洗臉間,泡了一杯茶,削了一個蘋果,這才坐到賈士貞身邊,突然又進了洗手間,擰了熱毛巾,輕輕地擦著賈士貞的臉,賈士貞睜開惺忪的眼睛,愛憐地看著周一蘭,欠了欠身體,靠在床頭上,周一蘭端過茶杯,說:“看來喝酒與情緒有關,看你這樣子……”賈士貞大口地喝著茶,周一蘭又拿過蘋果,賈士貞擺擺手,半靠在床頭,周一蘭漸漸地靠在他的身上,一聲不響地依偎著他,用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胸膛,似乎這個胸膛裏裝滿了天下所有的大事,給了她享不盡的依靠。

賈士貞只不過有些頭重腳輕,況且花雕又不是烈性白酒,喝了茶水,漸漸地也就清醒起來。當他感覺到懷裏靠著一個漂亮女人時,心臟陡然間狂跳起來,這種心跳不完全是激動,還包含著忐忑和愧疚。在這一瞬間,他的頭腦裏出現了妻子玲玲那柔情似水親密無間的影子,還閃現過華祖瑩那大無畏的可敬形象。

賈士貞輕輕地活動了兩下,像蛇蛻皮一樣,慢慢脫了出來。周一蘭既沒有掙紮,也沒有反抗,當她意識到自己靠著的已經不是那寬闊的胸懷,而是冰冷的木頭時,她想到自己年輕時那麽漂亮,惹得許許多多的男人傾跪在她的石榴裙下,那些好色之徒巴不得在大街上就扒光了她的衣服,痛快淋漓一番。如今雖然到了半老徐娘的年齡,可看上去還是像二十來歲的年輕姑娘,青春依舊,姿色尚存。可是這些年來,她一直執著地追逐著他,她說不清自己怎麽就變得這樣失去自尊,變得如此失去自我的。現在,周一蘭更加進一步明確了一件事:一個女人無論多美麗動人,如果得不到男人的賞識,那還有什麽意義呢!就像花朵的美麗,那是人品出來的,再美麗的花朵,關在黑暗的死牢裏,不見天日,誰還知道她的價值!

周一蘭僵硬地靠在身後那張花梨木床架上,猶如一只斷了線頹然墜落的風箏。她感到全身酥軟了,血流凝滯了,心臟麻木了,靈魂騰空了,仿佛自己變成了一片樹葉,毫無抵禦能力地在空中飄蕩,只須一絲微風,就會墜入深淵!

賈士貞走了。當周一蘭漸漸回到現實中時,她突然意識到,他這次離去好像永遠的別離,突然間產生了從沒有過的頹喪心情,她後悔為什麽不叫駕駛員送送他,現在他一個人已不知往何處去了。

賈士貞進了家門,聽到廚房裏傳來妻子做飯的聲音,他的心臟突突地跳了起來,便輕手輕腳地閃進衛生間,擡頭看見鏡子裏的一個面容憔悴、神情疲憊的男人,他有點不相信這就是自己,老實說,這樣的精神狀態,對於他來說是少見的。於是急忙開大冷水龍頭,很快把自己的臉浸入冷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