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官場圈子(第6/7頁)

護士長一聽說是這幾個病房的病人,馬上說他們一大早都被家屬接走了,她正在質問夜班護士,未經醫生同意怎麽就由他們自作主張地出院了?護士也委屈,說她們都阻攔了,病人家屬說不是出院,是帶孩子回去洗澡。安保部來人扣住了三位病人家屬,怎麽能連賬也沒有結就走人?留下的三個人乘保安不備跑掉兩個,還有一個在原來的病房裏待著。

安副市長問醫生和護士,能不能見一下那個病人家屬?醫生說當然可以。

進了病房,見到病人家屬是個面容疲憊的中年漢子,看起來四十歲不到。剛才他將衣服蓋在頭上伏在病床邊上睡覺,被叫起來後雖睡眼蒙,見到市委徐書記還是認識的。他先向徐書記告了醫院一狀,說醫院不讓他走,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急匆匆趕來的院長,來不及和市領導打招呼,趕緊為醫院做解釋,說只是讓他結賬,結了賬想怎麽走就怎麽走。中年漢子說他們是交了住院押金的,不缺醫院的錢。

看中年漢子和院長糾纏這些,一幫人都很尷尬,邊上的辦公室主任趕緊上前拉了中年漢子一下,告訴他姜副省長和市委市政府領導聞訊來看小病人,問中年漢子是不是因為孩子生病的事情著急,要找領導。

中年漢子囁嚅著說:“孩子沒事……不用住院了。”

余群問:“是什麽病住的院?”中年漢子回答說:“頭疼腦熱,真的不是什麽大病。好了,好了……”

余群再問中年漢子是否知道其他幾個住院孩子的情況,他說不知道,還重申真的不知道。

安副市長征詢姜松巖意見:“姜副省長,是不是這樣?讓許市長他們再了解一下,事情一定要弄清楚,處理一定會迅速,結果一定報給您。”

也只能先這麽著了。姜松巖點點頭。

徐為民和許明歧松了一口氣,許明歧在回去的路上還想解釋一下,對安副市長說:“我們沒有做小動作,想做也沒有機會。”

安副市長能說什麽,臉拉著聽他們說,知道他們對他說其實也是說給姜副省長聽的。

離開寶川市的時候,姜松巖臨上車時握住許明歧的手,他交代說:“我不希望醫院裏住過的小病人和寶鼎公司、和汙染有關。但事實我們是要正視的,問題回避不了,在這些事情上我們不能遲鈍,更不能無動於衷。大道理我不說了,要對寶川市的子孫後代負責,處理好環保問題,寶川市的可持續性發展才有可能。”

許明歧說:“我知道利害關系,出問題我是要被問責的。寶川市雖沒有煤礦,但我覺得是坐在火山口上,在環保這方面我們的問題積重難返,席書記、何市長以及安副市長平時沒有少敲我的木魚。我會努力做好工作。還是那個請求,望領導多給時間,多給政策,多給扶持。”

徐為民要送姜松巖一行到寶川市的零公裏處,說來的時候沒有機會,走的時候一定讓他們送一下,否則心裏不踏實。

出乎余群意料的是,姜松巖竟然同意了。

心裏稍踏實一點兒的寶川市一幫人怎麽也不會想到,姜松巖的車從零公裏不遠處的一個岔道上了江堤。

車在江堤上緩緩地開著,姜松巖不時地讓小武停下車,他下到堤坡上去察看。

長江的汙染狀況是遠遠超出大多數人想象的,由於沿江森林覆蓋率的下降,生態環境急劇惡化,江水裏泥沙含量增加,枯水期不斷提前;水質惡化,危及到城市飲用水,也使物種受到威脅,長江珍稀水生物日益滅絕;固體廢物嚴重汙染,威脅水閘與電廠安全,也使濕地面積縮減,水的天然自潔功能日益喪失。

姜松巖這個環保專家知道,如果這樣的情況得不到遏制並任其發展下去的話,長江的危言也許用不了十年就會成為現實。

長江的汙染問題會牽涉到沿江的多個省份。另外,從機制上來說監管不力,沒有一個統一的機構來有效監管也是一個大問題。在環保部時姜松巖曾經看過一段視頻,在國家大力整治長江汙水和垃圾汙染的時候,一個縣的環衛部門卻將城市垃圾倒進滾滾長江。畫面上運垃圾的車在光天化日之下開到公路邊,滿車垃圾被倒入江邊,轟隆隆漫天塵土順著斜坡滾進了長江。

如果說姜松巖當時看到的畫面令他震撼,沿一段寶川市境內的江邊走下來,他感到了觸目驚心,他看到了鈦粉廠的汙水口居然通過管道向長江底延伸,渾濁的汙水翻到江面上形成一條頭小尾大的長龍,悠然地遊向遠方。這場景讓他憤怒也讓他非常恐慌。

他用一只空的純凈水塑料瓶,盡可能地靠近汙染源取了水樣,讓姚大慶拿出他們帶的DV拍了一段。這期間安副市長不知道自己做什麽好,姜松巖抽煙的時候他要了一根,吸了兩口,劇烈地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