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貴權有種(第2/7頁)

這次沒走成,就沒有了機會。接下來姜松巖結婚生孩子,夫妻倆工作都忙,孩子斷了奶送到鄉下,由兩個老人帶著,一直到入學年齡才接回平江市。

姜松巖到泊州後有了一大套房子,他和蘇可可兩次到鄉下接老人,讓她們一起去泊州享福,她們都不願意隨他走。沙老太對姜松巖說:“在鄉下我們是自己的負擔,到了泊州就是你的負擔。你還是一心放工作上吧!”

到姜松巖母親在鄉下病倒,非去泊州治療不可的時候,她們才坐著120救護車到了泊州。沙老太要在醫院裏陪護姜松巖母親,可看到醫院裏有醫生護士將市委書記的母親照顧得跟親娘一樣,她是一個明顯多余無用的人,就悄然地離開了。

母親去世時,身為市委書記的姜松巖不想操辦喪事,怕產生不好影響。他只為母親在殯儀館舉行了極為簡單的告別儀式,也就等不及沙老太的到來。

事後趕到泊州的沙老太,撫著姜松巖母親的骨灰盒哭了一場,什麽話也沒有說就回去了,姜松巖怎麽挽留她也沒用。

姜松巖想想,這些年沙老太說她和自己母親是相依為命,互相照顧。而他和母親都知道,人家是在姜家最困難的時候照顧和接濟他們,是大恩,是大德。

姜松巖心裏對沙老太是充滿感激的,也要求自己終生銘記不忘。他家孤兒寡母本來就沒有什麽親戚朋友,沙老太儼然已經是他們母子的親人,是家庭的一員,是他母親的姐妹。但在母親喪事的安排上又沒有顧及到沙老太的情感,她好像生了他的氣,躲著他似的。打這以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沙老太。

姜松巖在離開泊州去北京工作以前,和蘇可可專門去了一趟鄉下,準備留些錢給沙老太將老房子翻建一下。但沙老太已經不在鄉下住,去向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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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松巖母親去世以後沙老太遭遇了很多周折,許多事都不合她的心願。

她將大女兒嫁了城裏輕工機械廠的一個車間副主任,小女兒考上大學這樣的好事都記在老姐姐身上,覺得是她和她那有出息的兒子給沙家帶來了運氣。而老姐姐剛一離開她到了泊州兒子那裏,她的噩運就來了,攤上了層出不窮的不順心事情。

先是大女兒和丈夫感情不和。大女婿所在的工廠不景氣,工人都下了崗。大女兒成天在沙老太面前抱怨嫁錯了人,夫妻倆糾紛不斷,在家裏三天兩頭地上演全武行,摔鍋摜碗是常事,離婚都鬧了幾十次。沙老太知道問題出在自己的女兒身上,她為人刻薄,將錢看得很重。沙老太怎麽說也解決不了他們的問題。

小女兒的工作和婚姻其實也不合沙老太的心願。她想,要是姜松巖母親在世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她們會經常交心,開解這些家務事,她會幫著說服小女兒。沙紅霞也很聽姜松巖母親的話。

沙紅霞在南京氣象學院讀書期間談了對象,男朋友柯易平是南京林業大學森林工程系的。沙老太不反對這門親事,因為柯易平是外省的,她有話在先,畢業後必須雙雙回A省。

沙紅霞不會不明白母親的心思,回A省是想他們到泊州工作,姜松巖是那裏的市委書記。當年那個清秀上進的少年,如今已是一方父母官,以他們的親情關系,不會不幫他們。

畢業後沙紅霞和柯易平一個也沒有回A省。他們在柯易平的老家,一個沙老太一點兒也不喜歡的省城落了戶。沙老太得知這個消息後氣得渾身發抖,大女兒自己不順心,對別人也不順氣,譏笑母親幾十年做的是無用功,心機用盡只落得個血本無還。雖然沒有上過大學,覺得自己比不上妹妹前程好,也還算胡亂看了點兒書的,竟然生吞活剝來一句《紅樓夢》裏的話,對著母親長嘆:“機關算盡太聰明,竟誤了卿卿性命。”

沙老太被女兒說中了,果然大病一場,臥床兩個多月,差點兒送了性命。病好沒幾天,她又遇到姜松巖母親去世這件雪上加霜的事。

她在泊州撫著姜松巖母親的骨灰盒哭老姐姐時,是非常悲痛的。一是傷心,幾十年相伴,姐妹情深;二是灰心,姜松巖對母親喪事的處理,讓她感到當官的人,心是又冷又硬的。最後明白一個道理,人一走茶就涼,誰也靠不上,姜家與沙家原本就是非親非故!

老姐姐去世,小女兒嫁到外省,沙老太幾十年的苦心經營,她的原本要依附姜松巖的念想,也可以說是理想,都破滅了。心灰意冷的沙老太在大女兒鬧離婚要上法院時,決定離開平江,眼不看心不煩,住到小女兒那裏去。那時候正好沙紅霞懷孕需要人伺候,她寧願去當不拿工資的保姆。

臨走時沙老太怨氣沖天地對大女兒說:“你就當我死了,你離了婚一個人在這裏做孤鬼。你也不要告訴別人我去了哪裏,包括姜家沒有死的人。我這輩子不會再和他們有什麽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