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官有官道,商有商謀

一個人有多大的本事,平日裏是很難弄清楚的。官場有許多隱形的好處,真刀真槍的江湖比官場現實得多,也殘酷得多。現在衡量一個人的價值,都是憑財富!傑出人士與平庸之輩的差別不在於機遇,不在於運氣,而在於誰能沖出人為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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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韻椰在彤彤遊離物外的眼神中,凈手點香敬完設立在門口的一尊觀音菩薩神像,然後才從冰箱裏翻出各色蔬菜,一樣一色地擱在托盤中。她原本想叫女兒幫她洗洗菜、切切肉,但看著彤彤人在曹營心在漢的樣子,朱韻椰暗暗搖了搖頭,端著托盤走進廚房。直到一桌香噴噴的飯菜擺齊了,彤彤還雕塑一般坐在沙發上。

“彤彤小姐,我的史公主,開飯了,開飯了啊——”韻椰催促了一陣,見彤彤沒理會,便用筷子敲著碟沿。

彤彤驚得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她努力擺脫心中的聯想,現在天南海北到處飛的人多得是,父親去了文柳,父親陪母親去了一趟昆江又怎麽了?飛機上天天載滿了走這條線路的遊人,能懷疑所有去過昆江的人都是日記中的局長?

彤彤甩了甩頭,搶到桌前,添好飯擱在母親面前,再添一碗給自己,與母親對坐,她將飯菜誇張地嚼出一些噴噴香的滋味,希望能讓母親這張憂郁的臉上擠出一些滿足、平和的笑容。

彤彤將清蒸的和樂蟹剝開來,鹹蛋黃般的膏脂金燦燦鋪滿整個後蓋,肉質堅挺而又勁道,用筷子分開來,放入蔥姜蒜、油鹽醬醋的小碟中,用牙簽挑起來吃,滿口溢香。

“媽,我爸要長相有長相,帥不說,事業有成也不說,對你對咱們這個家始終如一,這就難能可貴!”彤彤不時察言觀色,“這證明你當年很有眼光喲。”

“哦,這倒是!”母親輕笑著點了點頭,彤彤敏銳地捕捉到自己拍馬沒拍錯地方,“你說,要是你當初聽從了外公的安排,嫁的是章華熙,現在的日子該是怎樣的呢?”

“別總是盯著人家的日子,卻忘了自己正過著什麽日子!”朱韻椰皺皺眉頭,輕描淡寫地岔開女兒的話題。

沉默了一會兒,史彤彤還是打破了咀嚼中的沉默:“媽,有時候我會突發奇想:章華熙的老婆許潤瑩一定會特別羨慕你嫁了個事業有成的老公吧?你是不是在她面前特有優越感?”

彤彤的話猶如一場不留余地摧毀一切的龍卷風般呼嘯而來,許多畫面像被風吹亂的書頁,在韻椰眼前翻飛。章華熙、許潤瑩,簡簡單單的兩個人名,卻載著韻椰密密麻麻的回憶,在她周圍翻飛,她仿佛跌入了一個無盡的黑洞。

往事又一股腦兒朝她襲來。若不是在30歲生日那天,癢癢的心突然耐不住孤獨,突發奇想地想去龍牙灣旅遊;若是旅遊途中沒有偶遇許潤瑩,她從來就不會想著改變什麽。

那天,是她的30歲生日,正在她梳妝完畢準備出門大肆采購時,事先承諾一定會從礦區趕回來陪妻子過生日的史荊飛卻打來了電話。

“你不用解釋,這種時候你打電話,肯定是你又回不來了,我已經預感到了,還解釋什麽呢?”

朱韻椰掛了電話,她的心被暖暖的風一撓,癢癢的,仿佛生出毛茸茸的翅膀,想飛出家門,飛向藍天,飛向青山。反正,女兒已上了寄宿學校,丈夫為前程一直努力著,她能決定自己的時間。

朱韻椰最終選擇去龍牙灣旅遊。那裏海天一色,海灘寬廣,白沙細膩,亭台樓閣間綠樹成蔭,果樹成林。

海灘暖暖的陽光將韻椰的骨頭都浸泡得酥軟,倦意一陣陣襲來,於是她站起來,準備回房睡一覺。可是,路過荔枝園時,滿園紅艷艷、瑪瑙般堆積在翠綠枝頭的荔枝把她吸引住了,那種滲入心肺的陣陣清香讓她睡意頓消。只要掏150塊,就可以包下一棵荔枝樹,就可以坐在樹下放開肚皮地吃。可韻椰覺得自己最多只吃得下十來個,這樣包一整棵樹有些浪費,便左右張望著,看看有沒有像她一樣肚量不大卻想吃新鮮荔枝的人經過。

“大姐,看什麽呢?來,來,來吃荔枝。”韻椰循聲望去,只見在一棵荔枝樹下,豎起一把巨大的圓形太陽傘,傘下有一張小圓桌和幾把椅子,一個珠光寶氣的女人正朝她招著手。

韻椰朝她走去:“你是一個人嗎?你一個人怎麽把這麽多家當擱置在這裏啊?”

“全是司機幫我擺弄的。”女人財大氣粗地指指桌邊的椅子,再指指桌上的荔枝,“隨便吃吧,你還包什麽樹啊?這些夠我們吃了。”

韻椰坐下來,剝了一只荔枝放進嘴裏:“你包的這棵樹算我一份兒,咱們平攤。”

“什麽呀,見外不是?叫你來一是看你面善,不是平庸之輩,二是看你我都是孤獨之人,來這兒拉拉話,解解悶,你還認這個真幹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