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爆炸余波

東水煤礦最後死亡礦工27人,另有8人逃過一難。

侯滄海陪著嶽父前往黃德勇所住政府小院,單獨向高州市長匯報此次安全事故。

在高州二七公司之時,侯滄海曾經到過黃德勇單獨小院。當時他還是極為普通的二七公司高州分公司經理,用膠桶提著魚,以小輩身份去拜訪黃德勇。幾年時間過去,他成長為滄海集團老總,來到黃家拯救自己的嶽父。

黃德勇依然住在原來的小院,保安認得張躍武乘坐的大越野,直接揮手放行。黃家小院子開滿鮮花,清風徐徐,花香滿園,與硝煙彌漫、哭聲振天的東水煤礦完全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陳文軍站在院內,朝著走進院內的侯滄海點了點頭,然後對張躍武道:“張總,怎麽搞的?惹出這麽大的事情?我爸在屋裏等你,趕緊去。侯子,我們在外面。”

張躍武趕緊進屋。

陳文軍目前是高州工業園區黨工委書記兼任工業園區主任,是高州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如今面有官相,身形動作都很穩重。他和侯滄海來到東廂房,泡了一壺茶,又取了兩個小杯子,慢條斯理地倒了兩杯。

“張總一直做企業,怎麽能犯這家種低級錯誤?事情很麻煩。”陳文軍面色嚴肅,語氣低沉。

從大學時代,陳文軍比侯滄海醒事更早,孜孜不倦地追求進步。所謂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長久追求終於得到了豐碩回報,三十剛出頭就成為實權派正處級,言行舉止派頭十足。

侯滄海如今是江州頗有名氣的企業家,行走江湖總是處處受到尊敬。陳文軍態度倒是誠懇,可是話語間總有一股居高臨下的味道,讓侯滄海心裏有些不舒服。

此刻,黃德勇是處置瓦斯爆炸案的重要人物,其觀點往往決定著企業生死,有求於人必低於人,侯滄海將輕微不舒服用心理熨鬥迅速熨平,道:“現在還沒有出調查結果,不知道事故的最後原因。”

“瓦斯爆炸,這就是原因。”陳文軍說得很肯定。

侯滄海喝了口茶水,道:“事故中死了這麽多人,肯定會有人坐牢,這個沒有辦法,吃了煤礦犯,就得有這個準備。當前有一個特殊情況,我爸剛剛按照政府要求完成了煤礦重組,銀行貸款很多,若是把我爸刑拘了,集團下屬的煤礦、焦炭、洗選全部要停擺。企業完了,工人沒有工資,銀行收不到利息,出事以後,可以刑拘東水煤礦直接負責人、相關負責人,但是還得讓我爸在外面。”

侯滄海如此說法,並非是要出賣兄弟。煤礦出現二十多人的傷亡事故,必然有人要進監獄,大家對此心知肚明。張躍武把當事人全部召集起來開過會,會上說得很明白,如果誰進去了,礦上會繼續發工資,保證家裏的人生活。東水煤礦負責人都認同了張躍武的說法,做好了被刑事拘留的準備。

侯滄海所言是實,也是一個政府必須要考慮的問題。躍武煤炭集團是一個大企業,手下有好幾千工人,背負了大量銀行貸款,是全市的納稅大戶,若是一下就垮掉,會造成嚴重的社會問題。陳文軍道:“我爸應該會全面考慮,綜合平衡。但是死這麽多人,得有國務院相關調查人員,至少也是省級調查組,高州市也不能控制結果。”

侯滄海道:“希望黃市長做做工作。”

“只能盡力而為。”陳文軍突然話鋒一轉,道:“陳華怎麽就突然做到了江陽副書記,這是很重要的職務。她升得未免太快了。你在江州情況靈通,有什麽內幕消息?”

侯滄海道:“我只是苦逼打工仔,哪裏知道什麽內幕消息。”

陳文軍臉上這才有了同學之間的笑容,道:“滄海集團天天在央視打廣告,你才是貨真價實的大老板。你別看我手裏每年批出去十個億,但是這些都是公家的錢,我每個月就只有四千塊死工資,可憐得要死。我真的很羨慕你和楊兵,做自己的企業,賺錢是歸自己,想怎麽花就怎麽花。”

《圍城》裏有一句妙語,婚姻是一座圍城,城裏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進去。其實,很多行業都有圍城效應,比如企業家和官員往往會互相羨慕,羨慕的原因是只看到對方輝煌的地方,沒有看到對方苦逼之處。

對於陳文軍來說,他嘗夠了在體制內的苦楚,要想將工業園區搞好絕非易事,得花費大量精力,陪上所有關系,獻上自己的身體。但是,他每個月工資就是四五千塊錢,還有條條款款的紀律管束,稍有越位便有監獄在前方招手,表面風風光光,實則寒寒酸酸。

對於侯滄海來說,他嘗夠了做企業的艱辛,要想將集團企業搞好絕非易事,得花費大量精力,陪上所有關系,獻上自己的身體,但是,有眾多風險如猛獸一樣潛伏於暗處,隨時等待時機,將侯滄海和他的企業吞進嘴裏,連渣都不剩下一點。表面風風光光,實則戰戰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