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痛哭的蘇希望

到施工現場看過以後,沒有發現明顯問題。

老戴道:“我在工地混了二十多年,鼻子和狗一樣靈。我覺得蘇希望有點不對勁兒,工程進展比歐陽的工地要慢,設備老化,數量不夠,還有一批鋼筋型號不對,被監理發現。我感覺他的資金有問題。”

“鋼筋型號不對,我怎麽沒有聽說此事?”侯滄海瞪著眼睛。

“當時監理給我說了,我也去核對了。蘇希望解釋是弄錯了。當天就把這批鋼筋拉走,第三天送來合格鋼筋。所以,沒有給你們講這事。”老戴還有一件事情沒有說,蘇希望曾經數次送錢打點。這雖然是常事,可是蘇希望打點的錢明顯多了。

老戴是老江湖,知道哪些錢能拿,哪些錢不能拿,還知道以他的身份能拿多少。蘇希望打點的錢超出了尋常範圍,讓他警惕起來,意識到陰謀和危險。

侯滄海天天泡在工地上,對材料價格有了切身體會,道:“從年初到現在,鋼材每噸漲了接近一千元,漲得實在太兇。我估計是蘇希望被漲得肉痛了,想魚目混珠,混得過去就混,混不過去就裝楞。你別小瞧了他,他心裏特別明白。從今天起,我們都要把《工程質量監督方案》背得爛熟,不能讓他們鉆了空子。”

張小蘭想起那句“面有豬相心頭嘹亮”的評語,覺得這個評語用得真是恰好其分,道:“他這個工地全是舊設備,確實可疑。”

老戴道:“我打聽過,蘇希望在其他地方沒有建築工地,所以我覺得不對味。”

在選擇蘇希望作為建築商時,侯滄海考慮到其二級資質以及背後深厚的銀行關系。他站在工地邊上,道:“老蘇的關系人是省銀行的頭頭,他這些年做過不少工程,應該不會出現資金問題。”

“理論上不會,但是我就是覺得不對味。資金鏈斷裂,在我們這一行是常事。現在我們只看到表面,根根底底還是掩蓋起的。”老戴跟著張躍武混了很多年,此時很真誠地提醒兩位沒有太多經驗的老總。他決定將這件事情還跟張躍武說一說。

侯滄海想了一會兒,做出決斷,道:“讓蘇希望下午來辦公室,我們當面問個清楚。這是大事,不能藏著掖著。”

下午,蘇希望來到江南地產辦公室,與侯滄海、張小蘭和老戴在小會議室會面。

蘇希望聽到侯滄海的問題後,頭搖得如撥郎鼓。由於他臉上肥肉多,搖頭之時,眼睛幾乎淹沒在臉上的肥肉裏面。侯滄海原本想要觀察他的神情,結果對方肥肉太多,完全看不透他的表情。

“張總和侯總是厚道人,說話算話,按進度撥了款的。雖然叫我們墊了些錢,畢竟不是全額墊資,算是良心人了。”蘇希望豎起大拇指,誇了一句,又道:“侯總、張總,你們為什麽覺得我缺錢了?”

侯滄海將工程科制作的施工進度詳表放在蘇希望面前。

蘇希望拍著胸膛響亮地道:“我是嚴格按照施工計劃在進展,沒有拖後腿。歐陽他馬的吃了春藥,修這麽快。對於施工來說,太快,並不見得是好事。你們幾位放心,我蘇希望在高州還是有點小面子,絕不會拖後腿。”

明人不用指點,響鼓不用重錘,話說到了這個地步,侯滄海覺得達到了目的。

蘇希望離開江南地產時,胸膛挺得高高的,腳步將地面踩得咚咚作響,留給江南地產諸人一個寬厚的背影。

上了車,蘇希望笑容如最美好的日子一樣慢慢消失。他很威嚴地靠在車椅上,注視前方,沒有如往常一般和司機聊上幾句。

他此刻已經陷入極度沮喪之中,肥胖身軀中藏著深深的恐懼和悔恨。今天在江南地產辦公室的表演幾乎耗盡了他的所有精力。他將最後一絲精力用在司機面前,維持最後的老板尊嚴。

回到家,蘇希望到樓上樓下查看了一遍,沒有見到妻子。他打通妻子電話,得知妻子正在打麻將。他放下電話。一陣哭聲就在家裏響起。

蘇希望仰天躺在地上,肚子和胸口一起一伏,哭了起來。哭聲由大到小,最後變成鬼哭狼嚎。他住在別墅裏,有獨家小院,與周邊鄰居隔得挺遠。只要家裏無人,無論用什麽聲音哭都不會有人管。

鼻涕、眼淚、口水,凡是能出水的地方都在冒水。哭到痛快時,他尿了褲子,屋裏迅速有了尿臊味。

“我不該貪心,三個億啊;全部都在煤礦裏,拿不出來啊;夠我吃五輩子,吃也吃不完啊。”蘇希望如農村婦女那樣哭訴,而且是有韻味地哭唱。

反復唱了十幾遍了後,手機響了起來。

蘇希望翻身爬起來,用帕子將眼淚揩掉,接通了電話,然後用愉快聲音道:“阿姨,什麽事啊?”

“小蘇啊,你送五百萬到南州家裏來。家裏急著用錢。”